白家老宅子,坐落在白家寨子的最中央。这个看起来破败,穷酸的寨子,其实内部杀机四伏。
这里常住的那些人都是已经厌倦了滚滚红尘的白家大佬儿。
白玄回来的时候,白家寨子大部分人都已经站在寨子前等他。
大巫师蹲在寨子前的大石头上,左摇右摆晃悠着瞌睡,很多人都怕他直接晃着晃着从大石头上就栽下来了。
眼看着他以一种危险的角度歪在那儿,还有几个人盯着大巫师心里呐喊着:倒!倒!倒!
可惜,大巫师又晃悠回去了,那些人只好齐齐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然后大巫师继续歪歪扭扭的晃悠,那些人也继续在心里呐喊。
“来了!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激动的喊了一声,吓得大巫师一个激灵猛然站起来,没想到脚下一歪,直接从大石头上轱辘了下来。
“你这老混蛋,终于又可以栽跟头了!”
大巫师轱辘下来的时候,只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幸灾乐祸。而说到栽跟头,大巫师只会想到一个人,那就是白玄。
所以,当大巫师看到白玄那一头银色的头发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果断的选择了被“昏迷”。
踢了两脚在地上挺尸的大巫师,白玄直接踏过他的肚子走了过去。
“看样子刚刚摔的不厉害,把他抬崖边儿再摔一次。”白玄道。
“公子放心,依牧一定一定完美完成任务!”依牧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兴奋的一拥而上,抬着大巫师就跑。
大巫师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挣扎着喊:“放我下来!你这臭小子,熊孩子,刚一回来就折腾你祖宗这把老骨头啊!”
“谁家的祖宗会调皮到怂恿自家亲孙子去狼窝窝儿里偷崽子的?你见过吗?”白玄笑眯眯的问。
大巫师:“……”谁让你这熊孩子把本可以轻易请回来当守护神的头狼给赶跑的?
大巫师愁眉苦脸的任凭依牧他们抬着他跑,这群小混蛋们不敢真的把他丢出去,只会把他扔在白家寨子豢养的蛇窝里罢了。再说了,那蛇还是他饲养的,伤不住他。
白玄带着齐夜进了白家寨子,这还是齐夜第二次来,比之第一次他可是镇定多了,虽然这种镇定是装出来的。
到处爬的都是毒虫。
齐夜紧紧的跟着白玄,看的啧啧称奇:“你们白家寨子真是独爱养虫子啊!”
白玄只是撇嘴。
“蚂蚁!”齐夜突然看到了一只超大型蚂蚁在前面不远处趴着。
噌——
齐夜揉揉眼睛,白玄不见了!左右再看看,还是看不到,他原地转一圈,还是空荡荡的。
“阿玄?”
一直跟着的白家大长老他们,呵呵笑着:“酒崽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玄这熊孩子怵蚂蚁,他现在肯定跑家里去了。”
齐夜:“……”
“这谁家养的,怎么跑出来了?不知道今儿阿玄回来吗?居然还让它跑出来?”大长老指着那只大鳌的黑壳蚂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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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老宅子大门的时候,白玄就看到一个穿着对襟短袖的中年男子,蹲在院子花丛里修理花枝。
“阿笙,怎么儿子还没回来?”温柔的女声从屋后面传来。
“已经进寨子了,我听到那边的——”中年男子抬头就看到了白玄,他猛然站起来,放在怀里的花枝被他全部抖落了。
白玄走过去,沉默的站在花丛边。
“你……你回来了!”男人有些局促不安,他想放下手中的剪子,却又没地方放,空出来一只手想碰碰白玄,又顾忌手上沾满了泥土。最后,所有的神情,所有的动作,都只化为了一句话。
温柔的,亲切的,眷恋的。
“爸!”白玄却在这句话后笑了起来,迈步走进花丛,给了男人一个拥抱。
男人有些奇怪他现在的这种感觉,身为地下世界的王者,和儿子分离这么多年,他都有些担心这个儿子会对他很漠然,但是……
似乎很不错的样子。他心中想着,儿子除了在初初时候的沉默外,以后就很亲切的拥抱了他。
这是他的儿子,血脉联系着的子嗣。
白玄只是很短暂的拥抱了一下他,然后他就放手了。
“现在旧也叙过了,白笙,我们来谈谈你把我一个人丢别墅的事情。”白玄双手插兜,眯着眼道。
白笙,白玄的父亲,正沉浸在儿子对他表达很想念很温柔很高兴等等一系列情绪的激动中,猛不丁被这画风突变的话,刺伤了。
“我是你爹!有你这么叫爹名字的吗?”白笙梗着脖子,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
“我把大巫师丢崖边儿了!”白玄却答非所问。
白笙的脸色瞬间从正常变成苍白,然后又变黑,转绿,整个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
白笙这才想起来,他压不住他这个打小儿就熊的无法无天的儿子。就算他是地下世界的王又怎么样,他就是弄不过自己儿子,这事实从这熊孩子奠定自己第一公子身份时候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第一公子和他这老子的王者身份,在地下世界是平等的。
所以在白家寨子里,寨民们已经默认了白玄下一代白家家主的身份,白玄这是强调他这个当家家主,两人身份地位相同,他没资格教训白玄。
“那是你爷爷,儿子。”白笙无奈的放软自己的语气。
白玄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走开了。
“干嘛去?”白笙捡起掉落的花枝。
“找我妈!”白玄鄙视,“我进门了都不见你喊我妈出来。”
白笙气的直接破口大骂:“你这混小子,自己有嘴不会喊吗?”
白玄立刻喊道:“妈!白笙骂我没嘴!”
“阿玄?”一声惊呼传来,白玄就看到白衣的漂亮女人从旁边房角后冲过来。看到白玄,她眼眶一红,瞬间呜咽着哭起来死死的抱住白玄,“我的玄宝儿!”
她死死的抱住,抱的全身都在颤抖。
白玄反手拍了拍女人的背,低声安慰:“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看,完好无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女人松开白玄,但还是死死的攥住白玄的手不肯松开。
她开心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眉眼清秀,像他爸。
“孩子爸,你怎么还在剪花枝啊?饭呢?我不是已经做好了吗?你怎么都没端出来?马上,立刻去干活!我要和儿子多说两句。我刚刚听到儿子说你骂他没嘴?我看你才是那个没嘴的!喊个人都不会!”女人数落着。
白笙有些苦笑的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花枝,然后道:“不等等小夜吗?他也过来了。哎?你怎么没和小夜一块儿过来啊?”
白笙突然疑惑。
“路上见了一只大蚂蚁,他先跑了!笙叔,绯姨。”刚进门听到问话,齐夜就窜了过来。
白玄就知道,这个笑话又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寨子。
“你这毛病还改不掉?”白笙笑问。
白玄只是有些惊惧的摇头,除非有三小只呆在身边,否则他绝不肯靠近任何一只蚂蚁,哪怕再弱小。
“我跟你说啊,还是找个——”白笙正准备开动说教劝解,程绯就捏住了他的肋间软肉。
“去端盘子,准备开饭。”
“是~娘娘陛下~”白笙低头耷脑有气无力的脱下工作服,洗手准备上饭。
“绯姨,笙叔还是这么的爱您啊。”齐夜笑眯眯道。
“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程绯一手拉着白玄,一手拉着齐夜道,“走,进屋说,给我说说你们这些年都怎么样?”
白玄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程绯太热情,热情的让他感觉有些窒息。
童年时候的记忆太模糊,对于这个母亲,他既渴望亲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虽然他每每都会给他们寄送礼物,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相处,没有参与他的生活。
这么多年里,彼此相见相处的日子,真的少的可怜。
程绯殷勤的为他倒水,询问白玄的日常生活,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她小心翼翼的想要了解这个儿子的一切,想更深入的询问,却又怕引起反感。
白玄只觉得更加难受。
趁着程绯出去了一趟,齐夜坐在他旁边,在他低声轻问:“很为难吧?”
白玄:“……”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了,而是要怎么自然的相处好不好?难道最后只能跳着尬舞走?
这个惊悚的念头刚出现,白玄就立刻否决了,这绝不可以。
齐夜看的很透,白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对夫妻怎么和谐融洽的交谈而已。
“其实,人的相处是很纯粹的。”齐夜道,“善意都是相互给予的,绯姨……她出去这一下,就是在给你留下一个可以想通的时机的。”
他们,真的很爱你。
白玄半躺在木椅子上,扶额。
“你想太多了,阿玄。”
“别怕。”
齐夜还在啰嗦,但是白玄却很冷静的打断他的话道:“七爷!”
齐夜:“?”
白玄站起来,又低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齐夜,浅淡的微笑:“阿喵教我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的付出不需要支付代价。”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这对夫妻对他的爱,是吧?
白玄走出屋子,程绯说要在院子里摆桌子。
齐夜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无名指指尾上,纹着一圈像戒指一样的漂亮云纹。
“这才一年啊……”他摩挲着那云纹,笑的很温柔。
“小夜,出来吃饭了!”白笙在外面喊。
“好!来了!”齐夜应了一声。
“时间,还长……”齐夜轻轻的笑,然后笑容渐渐变的越发夸张放大,他呵呵笑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