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大海怪正是传说中的黑须鼋,它庞大的身躯尤如一座能移动的黑岛,蠕蠕的从岛的东北边上岸,正当它打算像以前一样越石山到锥草地的时候,抻头瞧见了泊在岛西的六条大船,黑须鼋瞬间改了主意,转身往西头而去。
这样大的雨夜没什么乐子可寻,船上的红牙海盗们大部分已经入睡,没睡的也早早的躺了下去,但突然,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几个水手揉揉眼睛起身往外查看,海上大风大浪的他们习以为常,不过今晚雨虽大,却没什么风,海上也没起浪,这是什么情况?
船身晃动的越发厉害,大有倾覆之势,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不少冒着雨跑出舱,然而黑虚虚的夜什么也看不清!
另几条船上有人提着气死风灯,四周照照没发现什么,正疑惑的时候,忽然有人往头顶上一指:“怪物!”
同时另有声音道:“这是什么?……真臭!”天上没有落雨,却落下了不少带着腐腥味的古怪东西,有人接了几枚捏碎了凑到鼻子上嗅了嗅,又立即脱手甩开。
然而海盗毕竟是海盗,若是普通百姓不是躲在舱里不敢出来,便是赶紧跳船逃生了,海盗们却兴奋的点起火把操起大刀:“兄弟们,砍死这大家伙,干他娘的!”
“好啊,砍了吃肉!大鲸的肉吃过,这家伙的肉咱也得尝尝!”
“对,砍了它!”
“砍死海怪,这座岛得跟咱们叫,就叫……红牙岛,哈哈……上……上!”
“好主意!上……”
因为够不着,有的水手爬上了桅杆挥刀乱砍,有的跳下船砍黑须鼋地上的部分,但过不久很多人发现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忽然凭空消失了。
人数骤减的红牙海盗发觉情况不妙,起先的激情澎湃被恐惧慌张取代,有的钻进舱内任船体如何晃动再不敢出来,有的拔腿往岛上其它的地方跑。
而留在船内的都没好下场,黑须鼋很快就将船给拱翻,弄翻之后便来回的在船体上蹭着肚皮,直至把六条好好的船给蹭散了架,而那些从散了架的船上爬出来的人再想跑却晚了,黑须鼋的黑须如戳破一个个小水泡一般,将他们戳成了一滩海水,只剩一堆零乱的衣服鞋子。
最后,黑须鼋见无船可蹭,便往锥草地爬去。
山洞内,其它人都睡了,平安千字厘舫却睡不着,虽然洞口早已在三人的央求下用石头堵住了,他们仍不放心,凑到洞口透过石头缝隙往外张望,当然,除了黑暗和没完没了的雨声,外边没有任何异样。
渐渐的三人也困了,靠在洞口打起了瞌睡。
平安的脑袋慢慢的耷拉下来,正当她打算回床,忽然洞外传来拍打石头的声音:“救命啊……救命!”
“谁?”平安跳起来,其他人也惊醒了。
大木四木走上前搬开了石头,洞外立即滚进两个浑身湿透的大男人。平安很快认出了来人,一个是红牙海盗的老二红萧萧,一个是奇郎中。
“红老二,这是怎么了?”大木诧异道。
红萧萧抹了一把脸:“有……有怪物!我们老大还在船上,大木兄,你可千万要帮这个忙,当我求求你,救出我们老大!”
大木摇了摇头,“这个忙我帮不了,那是黑须鼋,触人即死。”
“大木兄,我走投无路了,你一定要帮啊,再迟了我们老大肯定得死,我给你磕头!”红萧萧说着跪了下去。
“红老二,你就算磕破头我也帮不了!起来吧。”大木说完就走开了。
红萧萧见大木执意不肯,眼神搜寻一遍,便落到牙寂身上,上去拉住她道:“寞寞,你可以救大哥的,二哥知道你一定可以,你快点去!”
牙寂抽回自己的手,使劲摇头,表示不肯。
平安觉得好笑,便道:“自己不顾自己的老大,跑出来让别人冒死去救,安的什么心!”
红萧萧恶狠狠的朝平安一瞪眼:“臭丫头,大人的事没你插嘴的份!”
平安哼了一声,闭上了嘴。
崖涯想了良久,道:“我去吧,不过我需要借夜明石一用。”
“很危险的,我跟你去!”尊旖衣抓住崖涯的手。
“不,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有照明,我便能躲过黑须鼋,相信我。”崖涯温柔的拍了拍尊旖衣。
“好吧!我等你。”尊旖衣咬着唇。
红萧萧喜出望外,又噗通朝崖涯跪下:“多谢,多谢!”
崖涯笑了笑,“救人危难,乃武士之道,不用谢我。”说完拿起桌上的夜明石,只身出了洞,红萧萧并未跟去。
夜明石被崖涯拿走,洞里顿时陷入黑暗,平安记起尊旖衣怕黑,她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果然发现她的身子抖个不停。
“别怕,我们都在的!”平安安慰道。
尊旖衣是吃了蓝魔果的,究竟是怎样的心魔让吃了蓝魔果的她仍旧怕成了这样?
“我……我的箱子里有蜡烛,平安,能帮我点起来吗?”尊旖衣连声音都在发颤。
“好!”平安在尊旖衣的箱子里摸索的时候,发现了十来双小孩的鞋子,似乎还有不少小孩的小衣服。
点好了蜡烛,尊旖衣这才有所放松,她盯着烛火,眼中噙着泪:“崖落焉最怕黑,房间只要不够亮,她就哭个不停。我娘说,我刚出生也怕黑,晚上没月亮,不点烛,我也哭个没完没了,落焉原来随我。不过,落焉的眉眼却跟崖涯长得一模一样呢!”
“崖落焉……是你的孩子吗?”平安小心道,“名字很好听呢。”
“嗯,落焉是崖涯当年在不离岛的练功之处,叫落焉滩,落焉滩的落日最美了,那时候,我跟崖涯时常牵着手在夕阳下的落焉滩上漫步……”尊旖衣的脸在烛光中熠熠生辉,“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叫崖不思,不思是不离院的一条小路,九曲十八弯,叫不思路,是不是也很好听?”
“嗯,都好听!”平安想,她又没资格去不离岛,权且听听而已。
说着话,半个时辰过去了,崖涯扛着俩个人回了洞,一个是红非非,一个是非鸿。
“找了很久,只发现俩个活人。”崖涯将两人放下,“受了点伤,好在有口气。”
醉风醉雪见到非鸿,立即围上来,“平安,你快看看她。”
平安检查了一遍道:“有些皮肉伤,不过没大碍,头部受了震荡一时醒不了,快给她换干净的衣服,我给她上药。”又检查了一下红非非,身上倒无恙,他之所以不醒,却是因为之前的内伤。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直到丑时才得以喘口气,接着各睡各的。
天亮的时候,大雨早停了,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平安强撑着去温泉池给心茶针灸,心茶道:“昨晚你们洞里真热闹!我以为你今早会起不来要爽约,特意跟青廷打了赌呢,唉,天不遂人愿,我输了。”
平安打了一个哈欠:“太小看人了!”又气愤道:“什么叫天不遂人愿,我不来损失的可是你!好像我能有什么好处!”同时心想,心茶输了那么青廷就赢了,青廷不是讨厌她么,换成是她讨厌的人,她自然赌对方不守信!这个青廷还真看不透。
做完针灸,平安在翻过山头的时候,看了一眼锥草地,只见锥草地四周的树木折的折断的断,而锥草丛中全是不红不白的怪东西,风一吹,还能闻到一股臭味,想来就是黑须鼋蹭下的黏黏虾的尸体了。
困意袭来,平安没有多看便回了洞,红萧萧和奇郎中已经离开,大木和四木也不在,平安太乏了根本没精神练功,倒头接着睡。
再醒来的时候,大木四木刚好回来。
“什么情况?”三木问。
大木道:“六条船碎成了一堆废柴!不见一个死尸,只有一地死人的衣服。红老二找到了幸存的兄弟,不过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个活人!”
“六条船?不是十四条么?”
“我听红老二说,昨天上午红老三带走了八艘,说是闲着没事要去附近的岛上转转,兴许能发现值钱的海木。”
“是么,呵呵……”三木古怪的笑了一声。
平安已经睡饱了,伸了伸懒腰,忍不住插嘴道:“他们海盗在海上呆惯了,会不知道海怪岛上有黑须鼋?好奇怪啊。”
醉风道:“是太自负吧,以为自己能对付的了。”
正说着话,非鸿嘤了一声渐渐的醒了,睁眼看见守在自己身边的醉风醉雪,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了呆。
“非鸿,是我们啊,你好些了吗?”
“醉风,醉雪!真是你们!”非鸿确定后,坐起来与二人抱头痛哭。
哭了多时,非鸿才讲起昨晚发生的事。原来当时她正守在红非非床边,船摇晃起来后,听见舱里的人都出去了,接着又听到了水手们兴奋的喊杀声,好像要杀什么怪物吃肉,可没多久,突然天旋地转起来,接着她就被房间里的家具给砸晕了,之后什么也不知道。
“醉风醉雪,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逃出来了,你知道的,我跟醉雪一直想学医。”醉风道。
“好有勇气!唉,我太没用了,一辈子都得看人脸色苟活。对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醉风便对非鸿讲了一遍,又偷眼看了一下另一张床上的红非非道:“等红老大醒来后,让崖哥替你求求情,让你恢复自由如何?崖哥救了红老大,他应该会答应的。”
“不,不用求情,我既然嫁给了红老大,无论生死我都应该跟着他。”非鸿神色坚定,又低着头道:“非哥和箫哥对我都很好,比老庄主好多了,我不能没良心。”
“随你吧。”醉雪叹了一口气,又扯了一下正要张嘴的醉风,“别劝她了,人各有志。”
平安觉得匪夷所思,这么好的机会,非鸿竟然放弃!嫁给海盗有什么好,何况人家还有那么多后宫,更离奇的是,她的丈夫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三兄弟!看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吃过了午饭,平安几个跟着大木四木去练功,饶岛跑的时候,看见岛的西边已成一片废墟,几人对黑须鼋的畏惧又加深了。
“那是什么?”厘舫往废墟堆中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