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您还在为父皇的事生气?”
早膳时分,眼瞧着婼妃食欲不振,闷闷不乐的样子,楚云轩搁下筷子,用锦帕擦了嘴角,注视着她,凝了眸轻声询问。
婼妃闻言,抬了头怔怔瞧了眼面前丝毫未动的瘦肉粥,转而望向一脸担忧的楚云轩,轻轻摇头:“没什么,不过就是有些事还想不通,你们不必忧心。”说着话重新拿起筷子,勉强挤出丝丝笑意,“先吃饭吧,过后再说。”
沉香刚扒拉了一口粥,双眼在母子三人之间来回打量,心里默默念叨着待会儿吃完早饭,她是不是需要找个好点的理由自动消失?
没防备的,正正对上楚云轩突然投过来的视线,她稍稍一愣,随即回给他一个自认为暖心的笑容。
楚云轩却是面无表情,甚至有那么些嫌弃地回转了目光再次拿起著搁上搁着的筷子,挽袖夹了两片冬笋送到沉香面前的小碟,眼眸中分明含着清浅笑意。
“母妃在此,你便如此乖巧了?连素日里喜爱的菜都不好意思吃?”
闻听婼妃和楚云皓毫不掩饰的轻笑声,沉香面色微微一红,瞥过婼妃面前那个盛了冬笋的碟子,明白楚云轩是误会了她方才的低眸“窥探”。不过,这也正好,免得让她多花心思去解释。
早膳后,瞅准了空正欲退场的沉香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左手便被楚云轩的大掌握在手中,她愤愤然瞪过去,只看到了他上扬的唇角。
“母妃,沉香说想与您去东院坐坐!”
东院?她什么时候表达过这个意思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还有个随便给人扣帽子的习惯?
婼妃笑着借了楚云皓搀扶的力起了身,忽视了沉香满脸的不情愿,轻点了头应道:“那敢情好,正巧我也想去东院活动活动。云轩呐,你这小媳妇儿可真会讨我欢心!”
楚云轩握着沉香的手掌紧了紧,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甚:“应该的。”
沉香瞪他:应该你个大头鬼!
但是,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若是她不想配合,完全可以拒绝,虚与委蛇并不是她沐沉香的性格!
皇宫,明德殿。
楚燕铮和沈凌枫执子对弈。
“陛下真想好了要行这一步?”
“想好了!”楚燕铮眼皮微抬,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聘书也已收下。”
“陛下当真舍得?”沈凌枫不急不缓地将白子围在黑子一角,亦是没有抬头,“安盛公主她可愿意?”
无奈的叹息声,楚燕铮到底还是不能专心于棋局,扔了手中黑子,侧转了身,手肘抵在棋案,手掌虎口托在额前,闭了双目。
“既享了荣华尊宠,便要有担起责任的觉悟,安盛她一向懂事明理,自是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顿了半晌,他接着说道:“说来也是朕这做父皇的没了以前的能耐,竟落魄到需要靠牺牲女儿的姻缘与人结盟。”
沈凌枫依然将棋子捏在指尖盯着棋盘,一双平日里波澜无惊的双眸此刻深沉如墨,仿佛要看穿眼前棋局看进另一个空间。
“好在黎罗本无心与我祁邯为敌,与它结盟是最好的选择。”
楚燕铮睁开双眼,放下手臂,直直盯着沈凌枫,眉间是书不尽的愁绪:“是啊,朕也是多方打听得知那黎罗九皇子,不,现如今他已是太子了。朕得知此人温和谦逊,待人有礼,朕的安盛亦是百里无双的妙人儿,想来自是有他们的缘分在此,日后定能琴瑟和鸣,夫妻和睦。”
沈凌枫抬头对上楚燕铮的目光,嘴角轻动了动,终是没有将那涂添烦忧的话说出口。
缘分这回事,并非都是好事啊!
也罢,局面已是如此,既是不可避免之事,倒真不如在有选择余地之时做出最好的安排。美好的希冀和期许,权当救赎自我的安慰吧。
惟愿这些孩子们真能所过皆所愿,所行是坦途!
“只是……”话头停住,楚燕铮望着沈凌枫再次长叹一声,在其询问的目光下,起了身,负手走近书橱,“安盛这丫头从来都是自己藏下心事,此次她虽答应了和亲,朕瞧着她似乎已心有所属,不知可真能敞开心扉接纳对黎罗太子?”
沈凌枫垂眸未答。
“爱卿,你可曾听到过什么传闻,可知安盛心系何人?”
抬眸,注视着楚燕铮的背影,沈凌枫很清晰地觉察到了他的杀心。
他,想杀了安盛的心上人好断绝她的牵念?即使安盛没有拒绝这场被安排交易的和亲!
所幸,他并不知晓!所幸,自己也不知晓!
“啊,微臣也无从所知,或许是陛下多心了。”
楚燕铮没有回身,手指沿着面前的架板一一划过书封,神情复杂,眸光微凛。
“母妃您是说父皇允了聘书,打算让安盛和亲?”楚云皓最先嚷嚷着反应,满眼急切,“允了哪国?莫不是那古焂?”
楚云轩眼眸随之阴暗,搭在膝头的手掌不自觉握紧。
他们都清楚若真是应了古焂的求亲,那安盛将要面对的绝不仅仅只是背井离乡,有朝一日,她定会陷入“亲疏难舍”的两难境地。
婼妃双手抱着手炉搁在腹前,蹙了双眉缓缓摇头:“这我倒不知,只那莲妃在我面前显摆提起,我心里估摸着,或许你父皇是想要将安盛送去南秦。”
南秦?
一边插不上话的沉香明显瞧见楚家两兄弟稍稍松了口气。虽不知古焂与祁邯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要她来说,就单单看那使臣的模样,这古焂料来也不是个好去处。
不过,南秦在他们眼中就很好了吗?她自南秦而来,对他们这样的认知表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