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如期而至。
童心前一天晚上探望过林欣,少女还是心事重重,一天下来说不上五句话,手上的疤痕经过处理,有所淡化,但刻在心间上的伤痕,却不知何时能消除了。而唐心依却依然没有消息,她的母亲从一开始的焦急落泪,到后来却好像认清了什么,虽然痛心依旧,但情绪已平复许多。
童心收拾好心绪,把头埋进衣柜里,感到异常苦恼。因为她年纪轻,很多家长虽然明里不说,但总会暗搓搓地担心她资质不够。作为老师,为了保持端庄的形象,她的衣服总是偏素净一些,鲜少有花花绿绿的图案。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但在今天……童心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朴素了。
她哀怨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昨天下班就去买两条裙子了。
呸,不就是和同学一起看望老师吗?她紧张什么?童心转念一想,大大方方地挑了一条天蓝色的百褶裙,款式简洁又不会太过于单调。虽然给自己不断暗示这是小事一桩,童心还是洗好了头,微卷的头发乖巧地搭在肩膀,手法娴熟地化上淡妆。对于一个周末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来说,这简直就是VIP待遇了。
童母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只感觉身旁一阵风刮过,还带着点少女气息,她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女儿拾掇得人模狗样的,正在急匆匆地穿鞋,还难得地没穿几百年如一日的运动鞋,配了双淑女气质满分的单鞋。
童母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样子:“哇,童心,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你这个每天就被床绑架的人都愿意出门了,还穿得这么好看呢?”
一听就是亲妈……
童心汗颜:“您这话说的,我平时难道很见不得人吗?”她低头端详了一下,云淡风轻道:“平时也是这么好看的。”
童母:“……”这么厚脸皮的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吧。
得知女儿是要去和旧师重游母校,童母很是欣慰:“以前我就记得杨老师对你特好,今天带老师好好逛逛学校,一中近几年变化还是挺大的。”
童心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句,就匆匆下楼,推开楼道的大门时才缓下步伐,深吸一口气,就见那辆熟悉的路虎停在小区楼下。她走近,发现唐君毅背对着她,今天大概是因为难得没有工作,没穿正装,而是很简约的黑色T恤,比平时轻松多了。童心心跳加速,总觉得好像把许多年前的约会补上了。
可还没等她小鹿再乱撞一会儿,就听见唐君毅正在跟谁打着电话,语气听上去相当凝重:“她什么时候回的国?我居然一点也不知情。你当年不是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吗?现在连人跑回国了都不知道,甚至现在才发现?”
童心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像是淬了冰,不带一丝温度。她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见他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时,他眼中的冷漠还来不及收回,触碰到她担忧的目光,微微垂眸收敛。
“这个问题我改天再跟你说,我和妈会找她一起出来吃顿饭。”他有意快点结束这令人心情糟透的电话,眉心紧蹙。挂了电话,唐君毅对童心微微一笑:“上车吧,愣着干什么?”
上了车之后,气氛还是有些凝重。童心咬着唇,在犹豫怎么开口。唐君毅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努力用平淡的语气让她不要担心:“没什么事,刚刚和我爸在打电话。我妹妹从美国回来了。”
唐君毅的妹妹?童心是有印象的,高一的时候他曾经送过她一枚精致的发卡,理由是“妹妹嫌弃这个样式太老土了”,现在那枚发卡还乖巧地躺在她的小箱子里。也算是唐君毅给她送的第一份礼物,除了那份她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手帕。
这样想来,还要多谢他妹妹呢。童心记得他们两兄妹年纪差八岁,那现在他妹妹才十七岁呢。
只是刚刚他的语气实在是……
童心见他神色依然沉郁,眼珠子一转,从包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他,戳戳他的手臂。
唐君毅正专心地开车,冷不丁被戳了一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金灿灿的包装,很熟悉。他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语气带着揶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借花敬佛呢?”
“这哪叫借花敬佛?”童心一本正经地瞎说,“这是昨天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送我的,我看你心情不咋样,就让你吃一颗,只准吃一颗。”
童心满脸认真的样子让唐君毅更觉好笑,与父亲那点不虞也暂时压在里心底,他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平和:“你看我在开车,不方便撕包装,能麻烦善良的童心小姐帮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啦!”童心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包装,却突然一顿。
Emmm……她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眉心一跳。她现在是要喂男神吃东西的意思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唐君毅见她犹豫,故意幽幽地叹了口气,很是忧郁的样子,把善良的童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塞进他嘴里,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被塞了一嘴的某人快乐得眯起了眼,童心满脸通红。刚刚指尖好像不小心碰到男神的嘴唇了,好软,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等杨老师上了车,震惊地发现自家爱徒脸红得像个大番茄,眼神游移不定,活似被欺负得小媳妇。童心一边被自己美好的想象感动,一边跟恩师打招呼。
杨老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童心你这脸红的,是海鲜过敏吗?”
唐君毅默默把空调调低了些,也很是无奈:“杨老师,您有所不知,这姑娘动不动就脸红。虽然现在大热天的是容易上脸,但童姑娘实在是……”
杨老师坐在后座,看着童心绯红的耳根和唐君毅无奈的笑,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也忍不住笑了。
这对小学生,从上学时就有些猫腻,倒以为她看不出来了。每次她点童心起来回答问题,总是低着头写自己作业的唐君毅就会默默放下笔,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听她讲完,再垂下头干自己的事。
或者是童心去她办公室搬作业,唐君毅总会神奇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看似拿着要问老师题目的试题,一见到她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扛走作业。
如此种种,杨老师也看得出这平时就知道木着一张脸的学生,心里在想什么。毕竟谁没个青葱时代呢?她也不担心二人会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学业,毕竟在她心里,这两人都是她的得意门生,是拎得清的人。
只是不知后来没了下文,倘若现在能再续前缘,那真是一段佳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