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卡托胥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嘴唇干涩。
“没有啊!”
“哪有哪有……”这些人嘻嘻哈哈地搪塞起来。
“哇,你们是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可疑,”卡托胥一脸夸张的表情,脚下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地往后挪,一边还转头面向无眼人一张鱼脸做出怪表情来,“哝!兄弟,你也看见了,这些人的表情好诡异的,弄得人家好怕怕啊!”他在其余人看不见的角度对无眼人疯狂使眼色,但无眼人是个瞎子啊,他就觉得非常奇怪了,”呃你……“卡托胥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支吾一句:“看我的脸色行事!”然而无眼人竟然也回复了他一句”盖住他们的眼睛“
卡托胥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无眼人,随后他立马打一个哈哈作为拙劣的掩饰,“啊哈哈,诸位,今天呢,咱们大家聚在一起,那是有任务滴,是什么任务捏?”卡某人姿态自然地开始走动,“是什么任务~污——捏~”他一边拉长声调好似唱戏一般,一边往人群边缘走几步,然而马上就有人堵死他的路线。
不对劲,这些人都不对劲,卡托胥额头冷汗直冒,如果刚才只是一丝丝不对劲,现在就是一大坨不对劲,这一大坨就像咽不下咳不出的老痰,要是不解决,卡托胥得被活活逼死。
卡先生目光游移,突然大吼一声”啊!“众人吓了一跳,隐隐迫近,无眼人一个哆嗦慌乱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哎呀我看不见你的脸色啊!“
众人脸色不善。
”啊——哈哈!我知道啦!“卡托胥说道。
”你知道什么?“有人阴阳怪气地问。
”我知道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离他们更近一步,让他们都朝自己面前聚拢。
”来做啥呢?“这些”人“乐呵呵的,仿佛看着餐盘上会跳舞的培根肉,在食用前也不介意欣赏一下无谓的滑稽表演。
”我们啊,是来回家的!“卡托胥脸色严肃,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下,无眼人心领神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话音未落,他手一挥,一块大布砰然展开,这是气囊割开后的布匹!卡托胥一拉,布匹如渔网般收紧,盖住了他们的脸庞,这些”人“一时间被困住,但是处于黑暗中的他们完全无法挪动。
卡托胥长出一口气,转头问无眼人,”你怎么知道对付他们的方法?“
无眼人神秘一笑,”我来这里可比你早。“
”他们是什么东西?“卡托胥看着布匹下宛如雕塑的那些”人“,语气轻松起来。
”你不是见到过吗。“无眼人轻轻抚摸自己佝偻的脊背。
”你是说那些灰尘?“卡托胥一愣,”他们不是不能动吗?“
”一旦看见黑暗他们就不能动,但要是被人拉住手就又恢复正常了。“
”他们那么小……哈,我的错,这里空间是混乱的嘛,当然可以变得很大。“卡托胥自己分析起来,”也就是说当时后排有人拉住了一个这种东西的手,然后他们就无声无息地被替换了?“
”没错,你很敏锐。“无眼人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好了,现在我们该想办法去读那些文字了。“
卡托胥还没想明白这些被替换的人到底是身体伪装还是被操控,但无眼人好像很焦急,他不得不暂时不去思考这些。
”你不是说要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吗?“卡托胥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颗宛如心脏的树,而那边布匹的边缘,一颗脑袋掉了下来,无声无息,滚落到光明笼罩之处,发出低频率的呼喊,在外层,有一具无头的身体正在响应召唤而来。
无眼人呼吸有些重,”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早就试过,就剩你一个,快点吧,我要支撑不住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了?”卡托胥一惊,难道他也是被替换的一员?
无眼人说道:“我被感染了,我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我感觉内在的我正被某种恐怖的事物侵蚀……你快些。”
卡托胥顿时有些慌张,无眼人可是他的老朋友,必须要帮,“我该怎么做?”
“先脱衣服吧,你一直穿着身上的袍子,我不知道你过去是怎么样的,但这东西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卡托胥一愣,轻轻抚摸身上的奥术师学徒袍,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脱下袍子,里面是软甲,内衬有一行印染的字“给我的继承人???,再锋利的刀剑亦无法损伤你的躯体——冰息桥堡???”
名字在这里无效,那么自己是谁,或者送自己礼物的是谁,也都没有代号,只剩下这样一个象征,这是剥离表面后的内在含义,卡托胥默念,“再锋利的刀剑亦无法损伤我的躯体。”
卡托胥一件一件地褪去自己的衣衫。
最终露出一具怪物的躯体。
一条狰狞的尾巴在不安地挥动,脊椎骨突起宛如连绵的山脉,但却被一张脸庞阻断。
长在背后的脸庞。
卡托胥是知道自己背后有一张脸的,但从未真正看见过。
这是他未变异之前的属于“卡托胥”的脸,属于“圣裔”的脸。
原本紧闭的双眸受光线刺激而睁开,露出金灿灿的眼球,细看却好似有百花般繁盛的图纹在缓缓旋转。
无眼人一脸惊叹地看着卡托胥背后那俊逸不凡的脸庞。
这脸庞看到树干上的文字,轻轻开启嘴唇,却发出雷霆轰鸣洪钟震荡的巨响。
整个空间都在声浪中颤抖。
“SuAkaDenhaAmo(无尽虚空,时光溯流)……”
如船桨般的竖井向天空激射出一道蓝色的光柱,那在空中巡游的巨兽发出长长的嘶鸣,亿万里的浓云撕裂,但露出的不是天空,而是水平面,倒映着下方的万物,只有蓝色光柱与倒影连接,穿越了现实与虚幻,时空与命运。
竖井内部,大树发着温柔的光芒,卡托胥双眼紧闭,一步步倒退着朝树干走去,似乎要融入那光芒。
而无眼人看着这一切,微微一笑,跟在卡托胥身后,沐浴着光,身上那些斑点渐渐消散。
然而,就在此刻,一具无头的身躯冲过来,双手挥舞,无意识地打落布匹,撞上里面那些被黑暗束缚的人,让他们重获自由,他们在光芒中发出刺耳的尖叫,朝卡托胥二人冲来,身上鼓起一个个脓包,破裂,喷射出的都是那些灰尘般的小人。
“无人可以离开!”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