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狂风吹过满目疮痍的大地,战斗的余波经久不息。
这场关乎宇宙未来的战斗,参与者的所剩不多的智慧生命全体,而一方只有两个人。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注视着战场,祂们是富有耐心的老饕,对寡淡无味的前菜不屑一顾,只等最鲜美的主菜呈上,祂们才会盛装入场。
王庞注视虚空,这个宇宙的时间线正在急速受束,未来的可能性被抹杀,命运的力量汇聚在这颗小小的星球上,几个小小的人身上。
命运作为一种事物发展的客观可能性,也是客观存在的,在高维观察者眼里更是很清晰明了的。
原本这个宇宙的发展可能性多种多样,但自从王庞帮助柳秉钧逃过一劫后,命运就走上了一条幽深崎岖的道路。
“登仙舟代表了一个仙道纪元的终极命运,我需要的是宇宙权柄,金仙神魂,只有在纪元终结,天运转移之时才会露出端倪,届时,那些守尸鬼也该出手了。”
宇宙边缘,那些无主的洞天逐一破碎,迸发出的灭世之力,却无声无息的被其余完好的洞天吸收殆尽,化作强大的动力。
所有残存的真仙聚集星空。
“鼎哀真仙,汝不惜以吾等千万年积蓄为赌注,奋此一搏,可知若事不可为,吾等便错失最后一个飞升之机!”一具枯黄的骸骨散发出如渊海般的气机,扰动“素”海,吹灭星辰。
“飞升是个谎言!”那位鼎哀真仙同王庞有过一面之缘,却是同王庞在时空隧道里交过手。
“何出此言?”其余真仙急忙询问,事关他们苟活的唯一信仰,如何能不着急。
“当初仙王以身合道,体躯反哺宇宙,神魂掌握宿命,意识飞升上界,功业之大,气魄之豪,可谓亘古第一仙。仙王曾言纪元之末,众仙消亡,此后我辈前赴后继,苦参天道,以期飞升,此事本非难关,吾等亦常闻上界仙友捎信回仙庭,然而为何吾等突然同上界失去了联系?各位可曾想过?“
鼎哀真仙说着,又突然传念给王庞,“这位道友,一同听一听吧。”
王庞高大的身躯从虚无一物的太空中踏出,在真仙面前展露真身,自从上一次洞天成型后,他的层次已经和这些真仙一样,并不需要惧怕被祂们悄无声息的杀死。
“道友真是好机缘、好手段呐!”鼎哀真仙神色平静的看着王庞,丝毫看不出曾经被他所伤的不忿。
其余的仙人默不作声,如星际间不起眼的流星体。
“道友身带至宝,能遮掩天机,自从道友第一次来到本处世界,宿命运转当即变化,无明的大恐怖忽地出现在吾之心头,反复观测时光后一无所得,似乎一切都是上苍注定。不过也多亏阁下,搅扰天机,使得吾能窥破一丝被‘天意’蒙蔽的远古秘辛。“
“天意?“众仙人齐齐问道。
“天道自然,本无人性,奈何有偷天之贼,改换天意,自此天道有私,人世大乱!”鼎哀真仙语气坚定不移。
祂混沌一般模糊的面容传递出强烈的情感,强烈的憎恨感。
“那偷天贼千不该,万不该,祂把仙王的尊讳篡改了!”
其余真仙纷纷表示惊讶,“难道仙王不是怀玉真仙吗?”
“仙王的确是怀玉真仙!但祂的尊讳不是浮陀!而是胡不归!”
当鼎哀真仙的神念清清楚楚的传递出这三个字后,一种浓烈的既视感袭上所有真仙的心头,王庞更是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
“胡不归?此人不是神道修士吗?“
“不对,吾从未和神道修士打过交道,更极少和人谈论,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众人这时才开始怀疑自己过去记忆的真实性。
“鼎哀真仙,依照您的意思,吾等的记忆是被那偷天贼纂改了?“
“不错!“鼎哀真仙情绪逐渐平静,“祂肯定尝试过彻底抹去仙王的名讳,但这是绝不可能成功的,祂只好将之替换,至于那位浮陀仙人,祂不一定是偷天贼,也许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假名。”
这群真仙智慧绝伦,从一点点异常就能推演出整个迷局。
“所以飞升是个骗局。那么仙庭的先辈们,都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有许多答案。
“还有一件事!”鼎哀继续说。
“何事?”
“诸位可还记得上界仙使?”
“不曾听闻。”
“传闻仙王飞升前,也是接见过上界仙使的,随后才有仙王飞升的事迹,可见这仙使正是上界之人。此后每有飞升之士,即有仙使接引。”
“仙庭飞升之辈,计百八十又二人,为何吾等完全不知有仙使?”一位真仙突然用怀疑的语言质问鼎哀真仙,“鼎哀,若是吾等记忆被篡改,汝又是如何知道这许多?”
鼎哀真仙平淡的回应道:“前不久,太始星有仙气震动宇宙,吾心血来潮,暗中亲自观测了一番,仙气来源是一具真仙尸骸。”
“留在太始星的真仙?是当初万仙朝的守门者吗?”
“这也说得过去,”鼎哀继续说道,“毕竟大劫之后,仙道凋零,吾等亦隐退洞天,留在太始星上的,最多是一些仙庭仆役,离五仙大道有天渊之别,自然受劫不深。那具仙尸,吾仔细观之,虽然气机大变,形貌更替,但许多特质依然保留,体内天仙虫也是熟悉之极,此仙却正是早已飞升的若存真仙!”
“也就是说,若存真仙就是仙使?祂为何身殒太始星?”
“仙人终究还是人!被杀了,自然死了!”一位身披赤金袍的真仙语气阴沉地说道。
“好一个窃天之贼啊!”
“仙使不再下凡,随后又抹去仙使存在的痕迹!”
“飞升到底是飞向何处了?”
“穷途末路!果真大劫之后,仙道正是穷途末路!”
王庞在一旁看的很清楚了。
依照这位鼎哀真仙的说法,最初仙庭的杰出之辈,会被上界(四维宇宙)的使者接引飞升,脱离三维宇宙,但自从某一位飞升之人将宇宙意志窃取后,就阻断了飞升之路,杀死了仙使,此后的飞升者都不知所踪。而前古纪元之末发生了一次针对仙道的灭世之灾,也许是那位窃天者想要将可能威胁自己的力量消灭,但具体原因不明,总之仙庭覆灭,仙道隐退,宇宙的文明史进入漫长而黑暗的今古。而这些苟延残喘的仙人,祂们想要做的,就是在新生的人道与衰落的仙道的争锋中,在宇宙动荡的时刻,博取一线生机。
鼎哀真仙坚定不移的说道,“吾等现在只有一条路好走,既然天地灭仙,那就改天换地!用气运之人将天意引出来!吾等杀了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