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王庞是吃饭的,其他人是陪着他吃饭的。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怎么和帮主商量自己的研究需求。
是直接说呢?
还是委婉一点?
这些人怕不会把我的实验当妖怪吃人吧?
想着想着,王庞苦恼之极,皱着眉头就吃了半桌子菜。
陪吃的帮众心里都发毛了。
怎么今天的王先生……别具一格啊?
一群人心情沉重地吃完饭,移步转到一个大客厅里,开始闲谈消食。
虽然是夜间,但数十支大红蜡烛照得堂亮。
“帮主可知孟寒在哪里。”王庞端起茶杯,凑在鼻尖闻味道。
帮主表情一动,“王先生说的可是孟家继承人,孟寒仙子?”
王庞笑了笑,心想:仙子?倒是有艳名。
他又想起初遇孟寒的那天,那山林的雨,飘渺的裙裾,还有那仿若垂泣的,美到如梦一场的脸庞。
的的确确是个人间谪仙子。
“是她。”
“孟仙子现在蘋樔。”
蘋,音同“萍”,一种水生蕨类植物。
樔,音同“巢”,意为泽中守望的高脚棚窝。
很明显了,蘋樔是一个湿润多雨的地方。
而砀陽是个干燥的地方,这就意味着路途不近。
“王先生可是同孟仙子有旧?”
“嗯。”呷一口浓酽的绿茶。
“某愿为先生备置车马。”
“不,太远了,没这个必要了。”王庞当然懒得跑那么远,有个消息就不错了。
接下来他又问了柳秉均的去向,帮主直说没消息,自从遗迹开启后就不见踪影。
王庞又问那天遗迹的情况。
帮主就说江湖传言那处遗迹被一个炼神宗师独享了,同行的只有孟仙子和柳秉均。那宗师还打杀了一对师徒。帮主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王庞的表情,看他脸色自然,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接下来几人继续闲聊,就有人感叹江湖不太平起来,最近有个神秘组织活跃之极,三教九流都被影响,甚至一些地方官员都得听命于其。
又有说什么山贼土匪莫名消失的,什么前朝余孽越狱之类的,的确是一个多事之秋的样子。
王庞吃着果品,喝着茶,听着江湖故事,安逸十足。
说着说着,帮主似乎不经意地、委婉地询问了王庞的去留意向。
王庞想了想,说道:“要在此地停留一阵,倒是免不了帮主关照。”
“哪里哪里,先生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洒家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算个好汉!”
“那好得很,帮主给我安排一处单独院落,过几天送几个健壮帮众来,男女皆可。”
帮主的眉毛不受控制地就皱起来了。
这个王先生……单独、健壮……男女皆可……
所有人都惊了。
“先生真男人!”
“好汉子!”
偌大的厅堂里一时间“谀声如潮”。
王庞挑了挑眉毛,解释道:“王某人不过想检查一下他们的资质,有何不妥?”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众人“哦~”地就反应过来了,“先生有令,莫敢不从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小姑娘从偏厅里跑出来。
“爹爹!爹爹!”
这突如其来的清脆童音稚嫩地不像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帮主脸色立马就变了。
男人聊天,女眷是不能打扰的,要是都是熟人也就罢了,今天还有个客人,这要是人家不高兴了,接下来的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帮主迟疑地看着王庞,“这……”
王庞笑了,带着和蔼。
众人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扑到帮主的怀里。
“爹爹,怎么不来找玉儿?”
小姑娘白净极了,像一块羊脂玉雕琢成形。
她扎着一丝不苟的垂鬟分肖髻,头发乌黑浓密。身穿水蓝的褙子,长长的盖住脚踝。眼神灵动,睫毛密长,更兼蛾眉皓齿,是个难得的小美女,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小姑娘似乎气色不佳,柔嫩的唇瓣殊无血色,倒是显得娇弱了。
帮主一个煤堆里刨出来的黑汉,搂着白白净净的女儿,场面倒是很有喜剧效果。
王庞看着帮主。“令爱气色不好。”
“有劳先生挂心。”帮主语气里带着强颜欢笑。
王庞一开心,气氛就一时间变得融洽起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展露笑容。
“爹爹你流汗了。”小姑娘趴在帮主宽厚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低语。
“是……是啊,有点热。”帮主语气僵硬,心想:这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好几回了都,谁都受不了啊。
大家继续聊天,有人突然叹口气,“可怜小玉儿被鬼怪所伤,我们这些大男人却无能为力。”
“等等。”王庞打断他们,“你们说的是鬼?”
王庞又意外了。
虽说曾经有过神仙的世界肯定千奇百怪,但现在是江湖武侠时代,还有鬼怪?
帮主看王庞感兴趣就来了精神。
“是的,王先生没有听错,的的确确是被厉鬼所伤。”
“说说怎么回事。”
帮主娓娓道来,原来他的女儿前不久被母亲带着去郊游,这里人称这样的行为叫“红走青”,就是一群相熟的女眷出去聚一聚,聊聊天,看看风景的活动。本来倒是没什么,一大群人都有仆役、侍卫伺候守护,但当时场面热闹,大人们都聚在一起,让孩子们自己玩耍,小姑娘跟着一只蝴蝶跑进小林子里,当时只有一个丫鬟跟着去了,而丫鬟却是为了和自己的小情人相会,于是只叮嘱小姑娘莫走太远,自己和情人打情骂俏地,等回过神来,小姑娘已经晕到在地。
小姑娘自那次红走青之后一直体虚,而且夜间常因噩梦惊醒,随后全身发凉,骨骼酸痛无法入睡。
王庞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小姑娘。
“洒家也问遍了砀陽名医,都说是天生体虚,又受惊吓,乃神伤之症,开了一些温补、养神的方子,也按时服用,但总不见效,小玉儿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不好受。倒是半月前托您的福得以受姚徽鼎老先生指点,小玉儿不是得了病,是被鬼怪所害。”
帮主露出中年人的愁苦神色。
其余人也都叹息起来。
王庞摩挲着下巴,自己也该试试生命系奥术的效果了,要是治不好就等回去了问一问单竹有没有办法,人家帮忙,自己也不好白白让帮主忙活,也该出点力,算是还了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