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来到新病人的家，是一个普通的公寓，门口还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过道空气有些浑浊，顾青抽抽鼻子，粗略地瞥了一眼那些杂物。很多纸箱子，一个牛皮胶布没粘好，露出一角，顾青就看到了好几个类似的坏掉的游戏机。
顾青皱皱眉头，又闻到刺鼻的颜料味。他站在那里一下，才敲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面色憔悴，头发有些凌乱的中年妇女。她似乎没睡好，眼里都是血丝。
“顾教授你终于来了。”妇女请顾青进来，并体贴地给他倒了温水。
“他呢？”顾青问道。
妇女干裂的嘴唇动动，然后伸手指了一下最里边的房间。
“在画画？”顾青皱眉问道。
是第二个人格出现了吗？
妇女摇摇头，站在那里不自然地搓着系在腰上的围裙，“在打游戏。”
“打游戏……”顾青点点头，起身走去那个房间。
房间门虚掩着，顾青还是形式上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但隐隐能听到游戏的音效。
顾青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青年的背影。他跟顾青想象中很不同，从背面看来，他将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瘦瘦高高的。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青年慢慢转头，瘦削的面庞上那双干净的眸子倒映着顾青的惊愕。
顾青这才看到他桌面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画具，正中间还有一张巨大的画布，只是用蓝色颜料随便涂抹了几下，蘸着颜料的画笔肆意扔在上面。
“用左手画画，还挺少见的。”顾青点点头，为了缓和气氛对青年说道。
青年微微一愣，意外地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的左手指甲里还残留着颜料。”顾青笑笑，指着青年的左手说道。
“不过应该只有‘你’是左手。”顾青露出温和的笑容。
青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那个被我关掉的家伙，是个右撇子。你很有趣，跟以前来的完全不同。”
“那可以告诉我，今天你怎么不画了吗？”
“你先坐下吧。”青年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顾青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墙面上全都是零星的涂鸦，画的很抽象。
“今天不想画，”青年说着，对体内的另一个家伙嗤之以鼻，“我只是‘遵从’了那个懦弱的家伙的内心。”
顾青笑笑，“你似乎玩得很好。”
“这种低操作游戏很简单。”青年不屑一顾。
“他呢，也玩吗？”顾青耐心地问道。
青年摇摇头，“他不玩。他从来都不玩。虽然我知道他想要。”
“所以你是想帮他去干这些事情？“
青年冷哼一声，“我没那么伟大。一个躯体两个人格总不能一直挤在一起。”
“……不过的确，我是入侵者。如果最后消失的是我，也没什么所谓的……”青年说完忽然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叠海报。
顾青接过看了一下，是这届全国联赛的宣传海报。他微微皱眉，问道：“你想要参加比赛？”
这个猜想很大胆，顾青说完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疯狂。
“时间有限……可能等会儿他就会醒过来。但是……”青年忽然有些激动，“我觉得他们需要我。”
“……他们？”顾青刚刚问着，青年忽然就开始捂住自己的脑袋，身子微微抽搐起来。
始终站在门外的妇女赶紧进来，将神色痛苦的青年按住，过了一会儿，青年低吟一声，睁开那双困惑的眸子。
他迷茫地看着顾青，“你……你是谁？”
----------------------------------------
安好回到家，疲惫地站在门口良久才换上拖鞋。
家里没有人。她就直接倒在沙发上，捂着脑袋苦恼。
最近接触到的信息太多，她竟然有些无从下手。她呆呆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其实……其实只要她点点头，KR俱乐部就可以进入比赛了……
安好乱七八糟想着一堆，都没有意识到妈妈买菜回来。
“嗯，终于肯回来了？”还是妈妈先开口，安好才回过神来。
安好点点头。
“果然离开那个俱乐部比较好，这样你的课余时间就能回家了。”妈妈一边说一边递给安好刚买的水果，“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安好心不在焉，拿过堆在茶几的果盘上。过了一会儿，又心事重重地拿起一个红通通的苹果，看了半天竟然一口咬下。
“哎，都还没洗！你这孩子真是！”妈妈赶紧抢过，几步走去厨房洗了再拿回来给安好，“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魂儿都像被勾走了似的。”
“……”安好忽然叹了口气，沮丧地一边啃苹果一边问道，“遇到了AB两道选择题。”
“说说看题目。”妈妈在安好旁边坐下，问道。
安好摇摇头，不愿意说。
妈妈便说道：“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吗？”
安好愣了一下，不知道妈妈突然提起初中干什么。
妈妈继续说道：“那时候你考完试，拿着卷子回来，有一道题本来选B的，你选A错了。你就把选项A硬生生改成了B，然后跟我说有两个B答案。”
安好这才想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忽然，有些东西豁然开朗。
她睁大眼睛，旋开嘴角，一把抱住妈妈，“对啊，我可以把两个选择变成一个选择！”
“行了，你想明白就好，我要去……”妈妈忽然住嘴，盯着安好，“别又是那个俱乐部的事情。”
“你总是那么介意他们，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安好嘟起嘴，说道。
妈妈摇头，“我不喜欢你们那个教练。”
“为什么，晚寒真的……”
安好想要极力辩驳，就被妈妈打断，“我见过的人比你多得多，他太复杂，我就怕你被骗。而且一个打游戏的，你整天把他念叨在嘴上，别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安好心咯噔一下，妈妈锐利的眼神忽然杀得她措手不及。她木然地摇摇头，“不、不是……”
“那最好，”妈妈哼了一下，拍拍安好，“小屹才是最适合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