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再次来到露娜的炼金釜这个店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露露娜卡,只看到一个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坐在柜台边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这个中年男人衣着朴素,除了遮住了半张脸的胡子,头发也像是没有修剪打理过的样子,只是随便扎了起来。这是个看样子的话,并不合适做生意、应该去当一个拾荒的浪人的男人。
但是这个中年男人现在正坐在柜台边,喝茶看书,就算巴尔进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书本上。巴尔可不觉得这是待客之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这人应该是露露娜卡的叔叔。
他也确实没搞错,能在店里这样悠闲地消磨时光的,也只有露露娜卡的“叔叔”帕斯塔了。
“欢迎来到本店。”帕斯塔看来并不是忽视了巴尔,也不是没有发现巴尔的到来,“客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最好自己先看看展览台的商品,看哪些是合你心意的……当然,如果遇上不明白的东西,最好先找我问一下,不然发生了什么糟糕的时候,本店也会跟着倒霉的。”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有个女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会注意安全。”巴尔回道,望向了帕斯塔,“那么,你就是露露娜卡的叔叔,这个店的店长了。”
“说是店长,其实只是个看店的人。”帕斯塔回道,他这个样子不像是一个看店和待客的人该有的样子,只是他不在乎,巴尔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那个可爱的侄女制作出来的,我只负责干一个成年人该干的事……或者说是成年人才做得了的事。”
巴尔对帕斯塔的话表示理解。不管露露娜卡有多么的……奇怪和聪明,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并不能出面去解决,而帕斯塔这样一个有丰富人生经验的成年人,就很重要了。巴尔通过各方面了解过关于这个店和露露娜卡三人的事。这是三个来自北方的人,一个叔叔带着侄子和侄女:露露娜卡看来是个天才炼金术师,但是言行举止有点奇怪;那个似乎没怎么见过的男孩朱利叶斯,是个整天不在店里,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家伙,大概是个贪玩的少年;至于最后一人,也是最年长、作为家长而坐在这里的帕斯塔,从外表来看,也是个非常奇特的人了,除了看起来有点冷淡,不是很像一个商人该有的态度外,似乎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本以为今年也能见到露露娜卡的。”巴尔说道,“或者说,我是来邀请露露娜卡去见我家小姐的。”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只要她没意见,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帕斯塔说道,“不过她现在确实不在店里,离开前她留下了话,如果你们能找到她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不然的话还是等下一个她在家里的日子吧。”说到这,帕斯塔将手上握着的茶杯放在了嘴边,喝了一口还温着的茶水,“我很抱歉,她是个任性古怪的姑娘。”
“天才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我可以理解。”巴尔说道,“我家主人也能理解。”
“那就太好了。”帕斯塔笑了笑,“我唯一担心的事情看来不会发生:她那样的态度,我总担心她是否会惹怒贵族,惹来麻烦。”
“你很关心你的侄女,她有一个好叔叔。”巴尔说道。
“谢谢,不过如果我是个称职的叔叔的话,大概就不会让她到处乱跑,去惹麻烦了。”帕斯塔并没有因为巴尔的奉承而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巴尔四处浏览着摆放在展览台上的东西,一阵子没来,这上面又多了一些新奇的玩意,非常吸引眼球,也让人担心这是否是足够安全的东西。“帕斯塔先生。”巴尔突然开口说道:“你虽然是北方来的商人,但是我总觉得你的脸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对你们君王堡的人来说,来自西方和北方的人,看起来其实样子没什么区别吧。”帕斯塔回道,“想起来,你也和我在北方的一个老朋友长得挺像的。”
“这么巧合,你和我似乎倒是有点缘分。”巴尔说道。对此帕斯塔只是微微一笑,“是啊,竟然能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虽然并不是本人。”
巴尔在店里面呆了一阵子,在买下几样新奇的玩意后,打算离开了。他走到店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对帕斯塔问道:“虽然没有真的追着去骚扰露露娜卡的打算……只是我有点好奇,那孩子平时都会去这个城市的哪个地方?”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一次,她倒是留下了话。”帕斯塔回道,“如果你们想找她的话,那得去地下了。”
这时候的露露娜卡,确实正如她留给帕斯塔的话、帕斯塔对巴尔所说的那样,已经来到了地下。君王堡的鼠道有很多,她所在的鼠道是在靠近东边的海峡、在城市边缘的鼠道。她现在所在的鼠道和朱利叶斯常去的那个地方不一样,这里临近大海,而且还是在城市的边缘,在没多远的地方就是一个规模颇大港口区,所以这里的鼠道有更加潮湿腐败的空气,而且带着海腥味。这个鼠道同样在地下,只是主干道并不是很宽敞,但是人并没有少多少。这里似乎有数不清的管道,通往上下左右、四方八面。来自通往上方的管道不断落下城市生活的污水,而通往大海那边的管道将这些污水排放到大海中,又或是带到地下更深处。这里因为石砖砌成的管道太多、而且大小不一,形成了数量极多的大小空间,那些还在排放污水的管道自然不能走动和住人,但是那些已经废弃掉的管道,确实成为了一个不错的安居和买卖的地方——至少对鼠道居民来说是不错的了。
而现在露露娜卡就站在鼠道通往下水道的出入口。每个鼠道都有能通往地下更深处的通道,这个鼠道同样如此。在这个鼠道的出入口,是一个垂直向下的通道,完全没有可以行走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陷阱,而不是通道。边缘部分有搭起来的简陋梯子,如果往下看的话,能看到那似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除了梯子外,还有一些木板搭在壁上,好让人落脚。
在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出入口,同样有人守在这里。这个出入口周围并没有什么垃圾堆积如山,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但是不管是头上还是周围,都有着大小不一的洞口和管道,除了露露娜卡走进来时的道路,这些管道和洞口并不能让人通行,当然,有一些管道,矮人或是侏儒倒是勉强可以使用,但是不会有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人。
守在出入口的是一男一女,装备齐全,看起来并不像是善男信女——在这鼠道想找到这样纯洁的存在,只是说出来大概就是笑话了。看到露露娜卡后,两人脸色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没有嘲讽,也没有冷笑。“小鬼,回家看你的冒险小说去,下面可不是闹着玩的。”穿着皮甲,但是皮甲底下似乎没有穿有任何衣物的女性对露露娜卡说道。她背着一柄双手斧,手腕处戴着铁制的手镯,关键时候可以用来防御劈砍过来的武器。另一个男人的话,倒是没有太过与众不同的打扮,只是脸上有好几道伤痕爬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好几条肉蚯蚓在他脸上蠕动一样,在他说话的时候更是如此。“回家去,小鬼,在这种地方,你这种小女孩,身体可是最值钱的。”
男人的语调很平淡,但是话中的意思,像露露娜卡这样青春纯洁的女孩……或者说她的身体,在鼠道这样的地方,可是非常亮眼的商品。男人这话确实没说错,露露娜卡在鼠道这一路上,确实被颇多的眼睛给注视着,就像是在评估商品一样。而露露娜卡这样孤身过来的女孩,身边没有血气方刚的新人冒险者、也没有老练的佣兵或是私人护卫的保护,自然是只能暴露在鼠道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了。
露露娜卡听到这对男女的话,反倒是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笑容,这倒是让这两个守卫脸上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这么说的话,像我这样的女孩,能卖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