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着难民所指出的方向前进的时候,并没有阻止露露娜卡和真迪娜这样的孩子“做如此鲁莽的事情”。她们并不属于难民们的群体,没有决定她们选择的能力。而且,他们也已经没有能关心别人的余力了,同情心这种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有在自己还有这样的余裕的时候,才能显露出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会遵循的人生规矩而已。
没有人有能力在意和关心,为何两个看起来还年幼的孩子,会相依为伴,出现在这种荒凉、危险的地方。
渐渐的,真迪娜再也看不到这些难民的身影了,她们将他们抛在了身后——又或是他们将她们抛在了身后。而露露娜卡的奇思妙想号,现在正在慢慢前进着。“对一般的旅人来说,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一般都会避开这样的地区绕路走的,但是也有你这样故意往那边凑热闹的人。”
“这可没什么特别的。”露露娜卡笑道,“你知道吗,在冒险者这个群体里,有那么一些做独行侠的人,会接下这种侦查的任务、或是主动前往这些被划为危险的地区,去搜集情报,以确定这个地区的情况。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或是致命的细节吧。不过风险也挺大的,干这个活,一个不谨慎,大概就是不知道死在哪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找不到。”
“是啊,我和你这样的人,死在这种地方的话,也找不到别人来收尸了。”真迪娜说道。
露露娜卡哈哈笑了起来,“确实是这样呢,不过真到那种时候的话,希望你和我之间有谁能跑得快一点,活下来的话,也许以后还有能给另一个人收尸的机会?”
对真迪娜来说,这可一点也不好笑,但是露露娜卡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这个奇怪的家伙,依然令人无法理解。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露露娜卡想干什么的话,她真迪娜是阻止不了的。她不过是一个真迪娜而已,可没有阻止某人的能力。
露露娜卡让两头年迈的骡子继续前进,她掏出了地图来,寻找她们所在的位置,“让我看看……原来已经到了这么个位置了啊。在山和平原之间的地段,这种地方的地下,确实很多奇怪的东西会冒出来。毕竟地下到处都是被凿出来的通道和荒废空间,有生命在下面栖息一点也不奇怪。”
“除了爬虫,还会有什么?”真迪娜说道。
“不管是什么,对那些可怜的人来说,都是恶魔而已。”露露娜卡说道,“毁了他们的生存空间,掠夺他们的性命,用他们的肉体作为粮食……不管怎么看,都是恶魔了。”
真迪娜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了许久,才用很小的声音开口说道:“也有人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因为人类也是恶魔啊。”露露娜卡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在真迪娜的眼里,露出如此笑容的露露娜卡,看起来也和恶魔没什么区别,“人要是沦落到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中的时候,到底是谁会变成恶魔呢?真是一件令人战栗的现实。”
那之后,真迪娜没有再和露露娜卡讨论这件事。讨论这种东西,真迪娜很怀疑自己的脑子会变得更加奇怪,如果变成露露娜卡这样的人的话,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在走了一整天的路,晚上随便找了个地方露营休息了一番、再走了半天时间后,在午间这个时间,她们两人似乎已经来到了难民所说的地区。现在真迪娜能看到已经成为屏障的群山,遮挡住她的视线往天空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她现在脚下的,依然是踏实的平原,只是再继续前进的话,大概就要走进山中了。露露娜卡说过,越过这群山的话,就能见到对面的大海了,那会是真迪娜从未见过的景色——海浪,大船,还有号角……
这些都不是真迪娜现在关心的,她现在只关心眼前的事情。如果没搞错的话,眼前的废墟应该就是那些难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一个很小的村落,但是拥有能让人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一切东西,水井、田地、家畜……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水井被一些奇怪恶心的玩意给堵住了,田地上的作物已经不存在,而家畜,只剩骨架了。
真迪娜不是没有见过村庄这种居住点毁灭后的景色,只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无法习惯。而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比她过去经历过的要更为凄惨,她很刻意不去看那些会令人精神变得糟糕的东西……
真迪娜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身边有一个根本不会因此而有所变化的人。从奇思妙想号上下来的露露娜卡,走向了真迪娜刻意不去看的奇怪物质所在的地方。那是屋顶被掀开了的房屋,曾经是人类休息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在这小小的废墟里面,有一些会跳动、粘稠的东西。
真迪娜远远地看着露露娜卡走进去,然后听到她发出了感慨的声音,“原来如此,不仅仅是粮食,还是孵化的好地方呢……卵生的生物就是有着这样的好处呢。”
光是听露露娜卡在说什么,真迪娜就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在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糟糕。跟在露露娜卡身边,会学习到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而知识带来的并不是喜悦,而是知晓真相后带来的糟糕心情。就像现在,真迪娜很明白露露娜卡到底在说什么,而这让她感觉很恶心。
露露娜卡抬起头来,朝向了真迪娜,“你不过来看看吗?虽然很恶心,但是很有观赏的价值。”说这话的时候,露露娜卡抬起了自己的手,让真迪娜看到了她手上绿色粘稠的液体。这让真迪娜觉得自己喉咙在翻滚,有一种想吐出来的感觉。“你不担心那液体会有腐蚀性吗?”
“要是会腐蚀的话,我会痛得大喊大叫吧。”露露娜卡说道,她还把玩着之间的粘液,“然后声音就会刺激到不知道在哪里休息的母体,然后我们就要遭殃了。”
说到这,露露娜卡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不过现在的话倒是不用担心——母体已经被吵醒了,已经不需要提心吊胆了!”
真迪娜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