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
绾柔笑着点点头。
谷郢脑海里突然想到同一张脸，可是却稚嫩许多。她也是笑着对他说：“阮阮等你回来。到时候你要给我扎一个秋千，比隔壁宁博侯府小姐的秋千还要好看。”
那是多少年前的春天？谷郢都已经不记得了。她站在绣楼门口，穿着鹅黄色的衣裳，柳絮因风起，飘飘然，纷纷扰扰，像愁苦，像情丝，又像仇恨一般深植骨子无法去除。
绿树红花，高楼深墙把她阻隔。愈行愈远，谷郢那时没有说一句话，没敢说再回来的话，他只是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眼里有些湿润。
“阮阮听哥哥的话，好好待在家里。”
他看见了，阮阮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晶亮的眸子一下失去了平时的光亮。他知道，一切都明白，可是，他终究是回去不了。
他此时看着同一张脸，感受着同样的情意，却有着不同的表达，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心情。
谷郢仍旧是伸出手，摸摸绾柔的头发，叹一口气：“如果明年人日我还没有让人来接你，你就仍旧做你的绾柔吧。”
“人日？这么快吗？”
谷郢温柔一笑，笑中也有些无奈：“有些决定在某些人来说本就是一念之间。”
看了看南塘萧条景色，谷郢不免感慨：“转眼一春夏秋都过去了，明年你都十九了。”
绾柔也笑出声：“可不是？你不回来我可要找个公子哥儿嫁了。”
谷郢笑了笑没说话。
是啊，早到为人妻的年纪了。
也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的感觉，谷郢倒是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谷郢把绾柔送回了韵坊，便在长乐街骑马扬长而去。
敏儿一直以为绾柔会很伤心，可是绾柔却没有，依旧尽心尽力教着小梅，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一脸乐呵呵的样子。
敏儿不解，只有毓娘瞧着她的样子皱着眉。
“毓娘，怎么了？”
毓娘不言语。毓娘在里屋设了一个小小的堂，里面安放着众多的灵位。毓娘点燃香，行礼际拜然后插上。
敏儿记得她很小就被人收养了。那时闹饥荒，食不果腹，最惨的时候易子而食，妻子被当做菜人……她就被交换过，可是她逃走了，其实也没有逃走。
当时她被绑着扔到马棚里，她一个劲儿地哭，嘴里被堵上了布条，丝毫发不出声音。她的眼泪不断流下来，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挣扎她的绝望。
她不断地扭动，她不断地挣扎，那家人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饭都吃不饱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会挣脱他的绳子的束缚，可是，正是因为食不果腹才让她有机会从绳子中将手挣脱出来。
敏儿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只知道往前跑，往前跑，不敢往后面看，她听见后面的男人的骂声，她知道男人或许就拿着一把菜刀……
敏儿突然撞到一顶轿子前，她哭着向那名穿着华丽的大丫头救命，眼泪一边流下来。她看见了那名丫头的不屑和厌恶，她好像听见四周的小厮责怪她惊扰了轿中的夫人……敏儿惊惶地向后看，那个瘦的同样皮包骨头的男人，一脸讽刺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她太天真了，那些有钱人怎么会顾他们这种即将被饿死的贱民呢？
敏儿绝望了。她听不见四周的喧嚣，她瘫坐在地上，原来有的人一出生面临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苦痛……敏儿望天，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既然如此，天为什么要让我们在世上存活呢？明知苦痛，为何还要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天很蓝，只有一两片云彩淡淡映衬着。偌大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那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起来吧。”
这声音是如此动听悦耳。敏儿看过去，是一名美丽动人的女子，她绾了秀发，穿着华贵。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吗？敏儿眨眨眼。
女子弯下腰将她扶起来，摸摸她脏脏的脸颊，掏出一这玩意，就是“橘逾淮南则为枳”的枳。那树是很结实的树。木质坚硬，树皮紧细光滑。叶片经冬不凋，深绿色。树枝有硬刺。春天开白色的花。花后结圆球形的果，秋后成熟。
女子告诉她说要像树一般坚强。
那时，敏儿还不知道那东西有多么难得，那是进贡的东西，由宫里留下了之后赏给众臣子的东西。
后来她就随着女子一同入了府，府前两座大狮子威武雄壮，府门高大。她随着女子进了府，假山花草树木一应俱全，房屋也是多的吓人。
敏儿想，这么好的夫人她一定要好好服侍。后来敏儿才知道，女子原来是刚嫁出去，今日是准备回门。
那女子就是毓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