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朝寺时已将近傍晚,飞鸟倦归林。即使将近傍晚,但明朝寺依然热闹着。明朝寺香客多,方圆村镇大户人家时常来拜,也经常有人留宿。
明朝寺大气凛然,恢宏大殿前两棵参天大树,挂满了祈福的红丝飘带。左边树下倒有一个摊,还有几位姑娘在那儿摇签。
“绾柔姑娘,房间安排好了。”
“你们先去吧,我先去瞧瞧那个,一会儿就来。”
想着安排住处,众人就随着寺中小沙弥去了,敏儿叮嘱几句后不放心才留下来。
绾柔瞧着那几位姑娘闭眼嘴里叨叨,诚心得很,自己兴致也就上来了。
“这位姑娘也要看一看吗?”那和尚看起来年纪已大,半靠在椅子上,和善地看着绾柔。
绾柔对这和尚有好感得紧,想着试一试也无妨。和尚瞧她点了点头,递过来一个装满签的竹筒,示意她摇。绾柔回想了下旁边女子的样子,也开始闭眼摇起来了,就听见竹签掉地的声音。旁边几个女子都等着和尚解签,一个旺夫命,一个一生顺遂,一个后半生凄苦流离。到她了,她拿出竹签,老和尚仔细瞧了瞧,又抬头睁大他的眼睛瞧了瞧绾柔,白花花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姑娘,你这个……”
“如何?”
老和尚看了看在远处虔诚烧香的敏儿,缓缓开口:“凤栖梧桐。”
“这是何意?”
“姑娘,有些富贵命不要也好,不如随老衲遁入空门吃经念佛,看山看水,乐得逍遥……”
“师叔,你看你,又在说些什么啊?”一个小沙弥跑过来掺起老和尚,“施主,实在对不住,刚刚贫僧转身我师叔就过来了,给施主产生困扰了。对不住。”说着,小沙弥就将老和尚带走了。老和尚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瞧瞧绾柔:“姑娘,不要也罢。”
“师叔,你又在疯言疯语了,赶紧回去吧。”
看着这两个和尚倒是有趣得紧。
“小姐,谷郢公子叫你呢。”
绾柔收回视线,转身看见谷郢在大殿侧等着他们。原是该吃斋饭了。
明朝寺的斋饭虽然是素斋,但是却很可口。
“这斋饭必定是用云山上的山泉做的,香甜可口。”
“你可说对了。这云山的山泉用来烹茶可也是好得很。”
“那我可要尝一尝。”
谷郢笑笑:“那正好,晚间就烹茶下棋如何?”
绾柔想了想:“晚间喝茶,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夜来听雨声。”
绾柔细细一听,果真,下雨了。
草草吃了一番,谷郢向寺中和尚问了一般,也不知说了什么,随后谷郢就带着绾柔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亭子里。这亭子在明朝寺角落,亭子旁就是明朝寺偏殿,亭子院墙外就是云山山路,亭子上方一棵百年老树,颇为茂密。两人出来只带了颇不放心的敏儿,敏儿这时就摆开了茶具,二人就下起了棋。
这雨最初倒也还小,淅淅沥沥撒在房檐上,撒在树叶上,撒在亭子上,倒也动听。不多时,水开了,咕咕咕响起来,敏儿洗起茶来。
“等等……咳咳,我初始不想落这里的。”绾柔想要捡棋子,手中顿了顿,又放了回去,还是没有悔棋,只是心里闷闷的。这人也不知让一点。
“落子无悔。”谷郢瞧着她双颊鼓鼓,一时起了捉弄的心思。心里乐着,手上可没有闲下来,立时落了棋子。绾柔瞪了瞪眼,叹口气。
“小姐,公子,请品茶。”说着,敏儿将茶端过来,二人品了品。
“敏儿手艺不错。”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名动天下的韵坊绾柔,自然是金贵着,吃喝讲究自不必说,处处那也是人人捧着护着的。”说着敏儿又自顾自烹茶,不去瞧谷郢,只是心里憋着口气。
“敏儿,你这是吃了什么籽儿?这么字字句句扎人的?”绾柔虽疑惑却又发笑,这敏儿不常见地刺儿竟然竖了起来。
“我倒是没吃什么籽儿。”说完仍旧烹茶。
绾柔见没意思了,就赖着:“这棋没下的了。你这人也是,和个姑娘过手也不知道让着。”殊不知绾柔的模样甚是可爱。
谷郢失笑:“好,再来。”
雨越发大了起来,夏夜的雨泼天落下来,耳边一阵哗哗声,落在房檐和亭子上一阵咣咣声,好不扰人。
“雨这么大,也回不去了。下着雨还跑出来下什么棋,喝什么茶,真是不懂你们这公子小姐的意思。”敏儿也不顾那么多,坐在石凳上打起瞌睡来。
石桌上灯火跳跃,虽有罩子遮风,但灯火依旧跳跃得厉害。
雨夜四目相对,竟不知说什么。谷郢拿出一剔透玉箫放在嘴边,呜呜吹出声来,渐渐雨也小了,萧声也逐渐清晰。萧声丝丝缠绵,竟和雨声相互缠绕。一曲毕,谷郢正转身想说什么就看见趴在桌子上抵不住睡意睡过去了的绾柔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