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晓以前不爱听戏,只觉太吵闹了。
可自从上次听初一开了那么一嗓子后,就心心念念想听他再唱一回。
进了屋子,周云晓倒不拘哪出戏了,只道:“就捡你喜欢的清唱一首吧。”
初一听了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底,只见他长袖一甩,身形一晃,清了清嗓子,便开唱了:“不到园林,怎知春如许?”
开场定景,那声音似清泉缓缓流泻而出,周云晓笑着点头,只觉第一句便内涵深韵,不觉摇头晃脑,大喝一声:好!
初一朝着周云晓嫣然一笑,那明媚的眸子直望进对方眼眸深处,朱唇轻启,继续唱道:“遍青山蹄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周云晓只觉自己步入了一幅画,周围是那九天之上的泠泠玉泉,盘旋环绕,只觉得浑身舒坦,不由闭了眼眸,静静享受。
只听那声音又道:“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向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周云晓莫名有感而发,肠断,诉情,朝复暮,相思,相负,三生路,只几个词,便道尽了寂寥不甘为情而苦的缠绵悱恻,被清唱出来,更觉苦中凄苦。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初一最后几句唱得情长而哀婉,周云晓几乎要拍案而起了。
睁眼,只觉耳边还有袅袅余音环绕,当即兴奋道:“初一,你真是个宝贝!”
初一不由抿唇笑了,头低了一瞬复又抬起。
周云晓也来了兴头,当下就开了一嗓子:“不到园林,怎知春如许?”尾音拉长,自我感觉一番,却终究力道韵味不够,没唱出那个调,便拉着初一教她唱起了戏。
二人笑闹间,时间倒过得飞快,不觉到了午时,前头传饭。
周云晓这几天跟初一一番相处,只觉对方不仅人好,还特别有才,心里就起了崇拜之意,那是恨不得坐卧都在一起,当下,便拉着初一去那边用饭。
出了门,才发现雨早已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映着水光,空气舒爽干净,漫着花草泥土的清香,不由深吸了口气。
经过大厅时,空落落的,那十五个早已各自散了。
周云晓倒还记挂着陈彬,去了前厅,知道陈彬还在那边,便命丫鬟将几样陈彬平时爱吃的粥菜都用盒子装了,送过那边去,只叮嘱:“就说,是我孝敬严叔的。”
那丫鬟端着食盒过去,将周云晓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严久能就着那丫鬟的手里瞧了瞧里面的东西,顿时哭笑不得,那里面盛的都是一些补益的羹粥,又是红枣,又是桂圆,当归,薏米的,都是些补血的东西,他哪里需要了!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场面话了!明明是送给人家姑娘的,倒还怕搏了他的面子!只说孝敬他的!
只你既有这份心,为何就不能听人劝,向着正道走!
严久能当下便叫陈彬过来领粥菜,自己一旁郁闷去了。
这边,周云晓拉了初一入座,只道随意些,便自顾自吃起了饭菜,边道:“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初一道:“好。”
周云晓笑道:“你也不问我要去哪里?”
初一笑道:“爷可是要去赵家?”
周云晓挑眉:“这你都知道?”
初一明媚的眸子笑意更浓:“爷忘了,您在梨园时,就念叨着赵二公子,想去瞅瞅他有没有淋了雨,所以,刚刚听您一说,我便估摸着您或许是要去瞧瞧他。”
周云晓笑道:“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会读心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