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兮稀里糊涂地换好衣服,晃晃悠悠地朝楼下走去,一边下楼梯一边在心里重复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心里这样想着,等到了楼下,抬头就看见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生,侧坐在椅子上朝自己打了个招呼,并说:“起来的还不算晚哦,吃早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夜兮愣了三秒,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学院啊。”女生轻轻笑着打趣道:“知道你一直不想去学院,还以为你昨天晚上会离家出走呢。”
夜兮还没来得及说话,厨房里就传来苏梦樱的声音:“小晞,要叫‘堂姐’,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
“堂姐?”夜兮听到这个称呼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成我堂姐了?”
苏梦樱从厨房里出来,有些生气地看了夜兮一眼,说道:“苏晞,你今天非得给我找麻烦是吧?”
“你叫我什么?”
“苏晞。”苏梦樱回应着,然而耐心已经磨光了。
“她要是我堂姐......”夜兮看向侧坐在椅子上的女生,不是别人,而是幽雪染,拜托,就算是赫芷然或是楚洛雅她都能接受,但如果是幽雪染,脑细胞根本就不够想清楚这个复杂的问题好吗?夜兮指向一直坐在餐桌旁,一直十分镇定地吃着早餐的沈暄,大声说道:“我就是他亲姐!”
鸦雀无声三秒钟,然后餐桌旁就上演了一处极为热闹的......追逐比赛。
......
书法教室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角落里,一张方木桌紧靠着墙壁,桌子两边的两个人错开而坐,少女单手撑着头看着窗外,另一只手握着一支毛笔,全然没有注意到笔头渗出的墨汁已经将面前的宣纸染黑了一大块。
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闹够了?”沈暄一边临摹字帖,一边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来学院,但你早上不该把母亲气成那样。”
“知道了......”夜兮敷衍地回答道,目光由窗外的景色转移到了桌子上盛墨的砚台,一股不好的回忆瞬间涌现在脑海中,夜兮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就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风拂叶落,树荫石凳,青丝飞扬,紫衣飘飘。
夜兮没想到会在学院里看见苏梦樱,栏杆后的双手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紧紧握住,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细细阅读手中捧着的书,似乎是心情不错,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栏杆后的少女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呢喃道:“母亲......”
......
那是第一次练字时的事情,桌子上摆放着的整整齐齐的工具让女孩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人教导,只能勉强回忆着母亲练字时的动作,笨拙地用毛笔蘸上墨水,歪歪扭扭的在宣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稍不注意,竟将墨水连着砚台一起打翻到了桌下,清脆的撞地声和四溅的墨水让女孩更加慌乱无助。
“你在干什么?”门外传来的是呵斥的声音。
“我......”
“不想练就不要练,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苏梦樱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时只是草草说道:“把地上的墨水收拾干净,然后自己出去玩会,吃饭的时候我会让芷然去喊你的。”
远远地,只丢下一个背影,想哭,却又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那个时候,夜兮甚至叫不出桌子上所有工具的名称,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被自己打翻的那个像碗一样的东西,叫砚台。
......
夜兮抓住栏杆,直接翻到栏杆另一侧,脚下可以落脚的一点瓷砖踩上去有点打滑,但夜兮并未在意,纵身一跃,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二楼本就不高,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从这种高度跳下去,只要落地方式正确,都不会有什么事情。更何况是夜兮,身为魂师,身体状况本就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夜兮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向树荫下。树荫下,苏梦樱捧在手中的书忽然被人抽走,抬头就看见夜兮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恼怒,反而轻轻笑问道:“小暄没和你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又要闹好几天的脾气呢。”
“我......”
就算知道这里的一切只是幻境......
“我想练书法......”
但她还是想知道,有些遗憾还能不能挽回......
“母亲可以教我吗?”
可以吗......
“好啊,当然可以啊。”树下的那个人,欣然答应。
......
“芮娜,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去躲几天吗?”
被罚在房间里思过的南宫翔可待不住,床上的床单被他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再把每根系在一起,手法娴熟地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不用的,我待在这里,刚好可以给少爷打掩护,溜出去了反而不好解释。”芮娜说完,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望了几眼,又说道:“少爷想走,就现在吧。”
南宫翔推开窗户,把撕成条的床单一头绑在床脚,另一头从窗户抛下,翻上窗户,又有些担心地叮嘱道:“芮娜你机灵点,我实在担心那老头子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去,要是有什么事,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芮娜听了会心一笑,道:“少爷放心,芮娜虽然不擅长打斗,但是侦察和伪装之类的事情可是得心应手,就算真有什么麻烦,糊弄过去也是很容易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南宫翔说完,便没有再犹豫,抓着用床单临时制成的绳子,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于情于理,南宫翔都不想把芮娜一个人丢在这里给自己背黑锅,但他不可能乖乖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他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止步,七年寒冬酷暑的努力,绝对不可以白白浪费。
“母亲,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
芮娜站在窗边,看着南宫翔渐渐消失的身影,轻轻呢喃道:“夫人的救命恩情,芮娜从未忘记过。如果少爷的平安和快乐是夫人唯一牵挂着的,那么芮娜即使拼上这条性命,也要达成少爷所愿......”
“愿您,在天国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