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激动,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一起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照顾你。
我不太会安慰人。
何况痛只有在自己的身上才会格外切肤,所谓安慰不过是在变相的说着风凉话,老莫难过的一朝憔悴,我只能用我最大的能力去温暖他。
因为我懂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
老莫抬起头的时候眼眸猩红,什么也没说的将我抱在怀中。
其实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
那一刻,我觉得我和老莫才是真正的心连心。
从此以后,我便和老莫紧紧的连在一起。
我的生命里只有他。
而他的生命中也只有我。
老莫渐渐的从失去双亲的阴影中走出来,而我们也在积极的筹备婚事,老莫说从前他妈妈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他能早些成家立业,早些抱上孙子。
我红着脸笑他太坏。
我们商量过究竟还如何操办。
是去教堂还是露天婚礼。
是中式喜服还是西式婚纱。
白天工作,晚上还会很有精力的四处询问思考。
那个时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
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个月。
老莫失踪了。
那样的毫无征兆。
突然的让我以为过去在上海的五年可能都是我的黄粱一梦。
我好像发了疯。
我的确是发了疯。
找了老莫所有去过的地方,拉着老莫那些至交好友不肯放手,甚至连老莫说过的老家也曾去过。
我翻遍了全世界,唯独找不到我的老莫。
那个心疼我的老莫。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肯出门,不肯吃饭,每日以泪洗面,甚至想过去死,因为老莫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放开我,除非他死。
他死也不行,也要拉着我一起去死,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单寂寞。
整整七天。
我从最开始的暴躁到后来的心如死灰,如果没有接到老家的那一通电话,可能真的就这么去了。
妈妈哽咽的着说家里一切都好,等着我回去。
看着就快要划破动脉的刀。
我才恍然大梦初醒,我这五年都在做什么。
我突然想回家了,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总是会觉得家里才是格外温暖的地方,买了回家的车票连夜回家。
我爸正打着手电站在马路上瑟瑟发抖的等着我回去的汽车,见到我的那刻正咧着嘴傻笑。
我爸老了,我妈也是。
高大宽厚的身躯有些佝偻,鬓间长了许多白头发,见我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混着眼泪,桌上摆着的菜还是热腾腾的,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在我妈期盼的眼神下我吃了一口,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大滴大滴掉落。
原来,我并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疼爱我的爸妈。
一个人的出生是没办法选的,爸妈也希望给我最好的,但她们的能力有限,我要做的唯有拼尽我的全力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她们过更好的生活,这才是我的初衷。
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
宁桔你一定要坚强。
你连死都不害怕,还会害怕再回到原点一个人继续奋斗吗。
五年的磨砺时间让我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提高不少。
从老家再度回来上海的时候,我忍着心疼退了我租了五年的房子,又辞了工作,甚至连我最喜欢吃的云吞也不再去一次。
我避开了所有和老莫有关的记忆,强迫自己忘掉所有一切和老莫相关的记忆,又重新开始一个人奋斗。
从应聘屡屡被嫌弃的忐忑求职人员,成了办公楼上掌握着一群人生死的女强人。
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六年。
我要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并没有很优秀,是我公司的同事,我们一样喜欢在街边小摊上吃着小吃,喝着啤酒。
他的脾气很好,会在我偶尔脾气放纵的时候温柔的安慰着我,会容忍我的缺点。
很多人说我们并不相配,可我却觉得我们很好。
结婚那天我一如多年心愿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花廊尽头正同样一身洁白的他在等我。
我笑了。
那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笑,笑的眼眶有些湿润。
淮南找到我的时候。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被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告诉我说高兴。
要是老莫在的话,看到我穿着婚纱走上红地毯的时候可能会更高兴,他曾想象过无数次我穿婚纱的样子,可惜没能亲眼来看看。
老莫。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久到我以为自己就快要彻底的忘了。
然而现实的残酷,让我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会心疼的厉害。
我说淮南,你这不是诚心不让我好过。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却说这个。
淮南摇摇头,将手中抱着的盒子交给我,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中一直抱着的东西。
淮南声音哽咽,宁桔你看了就会知道的。
对不起,之前老莫一直让我瞒着你。
淮南的表情很不对劲,我的心中更是登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几乎是手脚僵硬的把盒子打开。
眼泪这时候就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盒子里面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曾经我送给老莫的小玩意,有些甚至还是我亲手做的,他当时笑笑说很丑,却居然都留下来了。
我颤抖着双手,看着那盖在盒子底下的信。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突然不想去读,不想再见到淮南,不想知道当年婚期在即,老莫却突然失去消息的真相。
淮南红着眼睛,越说越激动,他说对不起桔子,当年老莫是真的想要娶你的,他去看了你喜欢的那套婚纱,去订好了教堂。
可惜却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当时医院本来是先打了你的电话,可是你当时正在出差,没有接到,就打到了我这里。
老莫见到的第一时间,只是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拉着我,叫我不要告诉你。
我站在原地,将老莫留给我的盒子死死的抱在怀中,哭的几近昏厥。
老莫的字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清秀,也对,左手写出来的字本就是与众不同。
之前在老莫突然失踪的时候,我将自己整日关在房间中不肯出门不肯吃饭,哭的撕心裂肺,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痛苦的要死。
然而,最痛苦的事情却不是失去,而是痛苦的是,消失了的东西,它就永远的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却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头,一直拔不去,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
我的老莫,你明明是那样讨厌车祸,当年他的父母便是这样被夺走性命,如今老天却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老莫。
这太残忍。
又下起小雨了。
秦朗站在旁边替我撑着伞。
我泪眼婆娑却还要撑着笑的看着那永远定格在墓碑上的面照片。
我说,老莫,你这次的玩笑可玩的有些大了,难怪我四处都找不到你,竟然躲在了这里。
可墓碑上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给我答案。
当初老莫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时候,我哭的撕心裂肺甚至想过去死的时候,以为从此都不会再爱其他人了。
可是一次在出差的列车上,秦朗替我挡了横梯上掉下来的行礼,笑着说说你别怕,还好打在我的身上,不然你怕是明天不能去工作了,还会让我义无反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