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大人……过去从来没有跳过舞吧。”安娜看着康斯坦丁浑身不自在,勉勉强强踉跄步子,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曲调已经非常慢了。”
高大的康斯坦丁笨拙地挥舞着自己粗壮的胳膊,扭转着雄壮有力的腰,那弯刀不时抽在他的大腿上,疼的他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耶……是啊,嘶……在军营里适合当舞伴的,只有煮饭的婆子和狗熊。”
安娜笑了起来,用手轻轻帮康斯坦丁挽住弯刀的刀柄,看起来不再拦住,怕是刀刃就要弹出来给康斯坦丁一下。
“大人为什么要一直带着武器呢?”安娜不满意地撅了噘嘴,这个女孩子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不满,喜欢和不喜欢完全写在脸上,与艾德琳相处总是很累,但和安娜说话又显得太过简单,好无趣味“这样防备我吗?”
康斯坦丁笑了笑,在女孩子的低呼声中,用强有力的臂膀将安娜原地旋转了个圈,那天鹅般优美的身形,在强有力的控制下甩出一道无可挑剔的弧线,将小鹿乱撞的安娜拦在手臂上,那姿势相当微妙。
“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是防备,不是守护呢?”
安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魅力非凡的康斯坦丁,那种维吉亚男儿的铁血英朗之气,远远不是沉迷酒宴的贵族青年所能比拟的。
至少对于深居宫廷的安娜来说,那是英雄非凡的、无可替代的。
“啊……您,您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这样,这样我会不舒服的。”
可怜的小丫头快紧张到窒息,那种火热的阳刚之力,几乎要把她的骨头煲酥了:“不好意思,那个,那个……今晚我会保密,请允许我先告辞一步。”
本来以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的康斯坦丁,到底还是手足无措地放开了安娜,不知福的小家伙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溜烟顺着舞池边缘跑掉了。
非常奇怪,明明穿着尖头的舞鞋,却像是蝴蝶一样毫不拖泥带水,康斯坦丁连她的衣角都没扯住,就看见那个娇羞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不知飞到哪里去也。
康斯坦丁难受地从舞池上尴尬地转过身,在许多人诧异的目光中向座位走去。
看起来艾德琳说的没有错,这里不是自己的战场,拖着弯刀的军人想要在胭脂粉里证明自己,简直像是痴人说梦。
那些年轻的贵族碍于康斯坦丁灼热的权势,不敢表现出任何太明显的轻蔑。如果想笑,也要尽量用半张脸笑。这样不至于被当场打断腿,被发现也容易快点收回去。
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确实很不是滋味,刚刚适应一点点摇摆的节奏,就被强行剥离了趣味,说不难受是开玩笑的。
但再找个舞伴谈何容易?尤其是不好意思去拖累一个陌生的女士的时候。
艾德琳·亚历山大·瓦西里?
康斯坦丁想了想都觉得汗毛立了起来,以那种标准的十三代贵族式苛刻,艾德琳能让自己练习到脚底的皮磨掉一层,才肯跟着跳舞。
“康斯坦丁大人,看起来,您缺少一位的舞伴。”一个不久前听过的优雅女声,在维吉亚战神的耳边响起“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刚刚因为女人萎靡不振的康斯坦丁,猛然抬起头来,盛装的萨曼莎正站在他的身边,他匆匆走下舞池,甚至差点错过。
站在舞池边缘的萨曼莎并不是一个人,旁边已经聚集了一些奉承着的青年,包括因为没照到康斯坦丁而想先来碰碰运气的菲尔洛夫。
这个艾德琳送到他身边的狗腿子,看见挎着弯刀的将军,吓得两腿发颤,想说点什么,却被康斯坦丁一个别多事的斜眼瞥了回去,怕是牙掉了也会咽进肚子里。
“是啊……这真是我最尴尬的一晚,仅次于当新兵那晚喝多了没找到厕所,萨曼莎女士一定是来拯救我的吧。”康斯坦丁眼前一亮,这个身材姣好的维吉亚标准美人,给人的印象真的再深不过了。
曼妙的女子轻掩丹唇,发出‘咯咯咯’的娇笑,这让男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有些围着萨曼莎的贵族青年在康斯坦丁来的时候,就开始紧张地左顾右盼,像是患有寒热病和老寒腿一样局部颤抖,现在干脆走了一大半。
然而很明显,相比较笨拙的康斯坦丁,主动权掌握在萨曼莎手里,她熟练地向战神递出手掌:“恭喜您,战无不胜的康斯坦丁伯爵,您邀请到了舞会女王,看起来您的运气不仅仅在战场上啊。”
萨曼莎毫无疑问是令人两眼发直的,康斯坦丁忍不住用批判艺术的眼光看了看,但终究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愚蠢的本能:“那么……我们在跳舞的时候,可以谈论一些事吗?”
“为什么不呢?”萨曼莎风情万千的凤眼,轻轻扫过康斯坦丁铁铸般的脸庞,用细微的声音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舞会上,看到这样真正的男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萨曼莎说真正的男人的时候,康斯坦丁觉得脖子一红,貌似有根手指轻轻拨动了心底最奇怪的某个部分。
两人手臂挽着漫步走进舞池,高大威武的康斯坦丁伴着萨曼莎,就像是军人捧着一束玫瑰。
彼得连科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可怜的新瓦西里领主得到了艾德琳的死命令,没有找到康斯坦丁,坐都没得坐。
可天知道这位大爷去了哪里,这里也没有,那里也没有,又不敢问那些大人物,倒酒的扫地的又不能知道太多,彼得连科觉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啊……吓死了,原来大人玩得正开心啊。”彼得连科拍了拍菲尔洛夫“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位小姐真是漂亮,将军福气不浅……是哪位?”
菲尔洛夫抱着肩膀,看着步伐飘逸的萨曼莎带着笨拙的将军在舞池中旋转,看起来跳的有声有色——至少对于康斯坦丁来说很有那种意境。
这个有些羡慕嫉妒的青年苦笑着耸了耸肩:
“上次见到萨曼莎小姐,已经是半年前的库劳酒宴上。那时候来不及享受,也没能多看几眼……她的名字在爱好宴会的贵族中,人尽皆知。她是东部的罗曼佩斯家族的掌上明珠,要是娶了她……彼得连科,我向你起誓,你可以把自己的领地翻上三十倍。”
然而忠诚的彼得连科想的是另外一回事:“那么,如果大人娶了萨曼莎小姐……是不是可以……把我们的军队扩大几倍!”
菲尔洛夫先是一愣,转而有点想笑,这死心眼的家伙自己的封地都不够跑马,就操心那些有的没的,继而又失去了笑容,嘴咧不开了:
“相信我,对于追随康斯坦丁大人的军官来说,这世间功德无量的好事……对于瓦西里家族而言,我们不喜欢别人来分一杯羹。”
旁边一个穿着海蓝色维吉亚紧身衣的贵族青年,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不屑地哼了一声:“珠宝掉进猪槽里,猪只会嫌弃它咯牙。”
面对这种不三不四的话,彼得连科也没有放怂,直接走上前去给了这个贵族青年一个耳光,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抽倒在地上。
声音又闷又响,但和这种相对自由宽松的舞会喧闹程度比,还不是那么太过引人瞩目。只是周围的贵族都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青年,和慢条斯理的彼得连科。
菲尔洛夫则是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如果说是半年前没上战场、不认识康斯坦丁的理想家,可能会大声斥责彼得连科的野蛮,但现在军官菲尔洛夫只想上去添两脚。
“你……你打我,你疯了……?”
彼得连科把白手套从怀里拿出来,这是宴会之前艾德琳交给他的,这让他一度怀疑,女公爵是否真的像传言中那样,与康斯坦丁有着比友谊更深的亲密。
“谁刁难康斯坦丁,就把手套甩在他脸上,决斗一切由瓦西里家族负责。我们有一棵大树当盟友,就不要吝啬为大树除除草的工作。”
但当他听到有人背后中伤康斯坦丁大人的时候,彼得连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领袖,还是听从家长的命令。
也许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值得为之付出些什么吧。
这个年轻人并不懂得决斗的风气和习俗,只知道现在应该是维护名誉的时候了:“拔出您的剑,或者找一位代理人去代替您决斗,否则道歉然后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