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看了这张发黄的纸条,立刻便悚然一惊,连忙快步走到了府外。
只见一位眉发皆白的老者,身披着朝歌城罕见的黑色长袍,手抓一面赤红的旗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卜其卦,算其命。”
“白歌公子,”老方士一见到他,便作揖施礼道。
“我们认识吗?”白歌惊异的问着。
“我先前在朝歌城周边游历,对公子早有闻名了。”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亲切的笑意。
“敢问老仙人的遵名?”白歌仍然对此人充满疑惑、
“在下姓姜。”老方士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回答。
“不知公子要算的是何命?”老人接着说,“算命一事,有算势运的,升官发财、流放破产,不足一论;又有算命运的,大抵是生老病死之事;此外更还有算闲运的,何时遇故人,何日遇美丽的女子,也就是所谓的桃花。”
白歌想了想,说道,“我想要知道,我此去无边雪山运输粮草,凶吉如何。”
“那就是算命运了。”姜方士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伸出自己苍白褶皱的右手说,“公子请如同我一样,伸出自己的手来。”
白歌依循吩咐照办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姜方士旋即用手捏住白歌的脉搏,使劲一按,白歌顿时觉着浑身发冷发动,周身血液都一滴一滴的凝固起来。而且他丝毫动弹不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束缚住了,难以施展。
白歌不知此时,姜方士正在用内力偷盗他昨夜在时光之阵里的记忆。昨夜当白歌走进那所奇怪的天香阁后,阁楼里分布的八卦门已经让他惊异非常,而白歌走进八卦死门之后,整个原本的时光之阵也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完全的崩毁掉了。以至于姜方士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了接着探寻螭吻的下落,只得来寻找白歌。
另一方面,姜方士多年潜心修炼的封神传送术,可以让他在全天下所有的封神台间自由的传送来往。恰巧,多年前他在朝歌、镐京以及北方的无边雪山上分别修建了三座小封神台,故而使得他能够不消片刻的从千里之外的云梦泽来到朝歌。
此刻,姜方士的手指紧紧的按住白歌,显然是想要在盗取他的记忆之后瞬间杀死他,然后再将其灵魂带回大封神台,以备日后祭天所用。
但是白歌体内所蕴藏的修为,以及他内心的坚韧程度,却是大大出乎姜方士的意料。
姜方士闭上双眼,强行封锁住了白歌体内灵力与外界相交流的通道,然后一处一处用灵力占据着白哥的身体。
白歌此时已陷入半晕厥状态,大脑中模模糊糊的分不清自己身处在何种的危险中,仅仅是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冰海深渊,无穷无尽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姜方士依然在步步紧逼,先后占据了白歌的手臂、腿脚以及五脏六腑,到最后甚至是连他的大脑也未能幸免。
不过当姜方士的灵力飞速入侵到白歌的心脏时,却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恐怖。紧接着,他便遭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反噬力量,瞬间从白歌的心脏间涌现而来,像是股股浓厚的黑烟,蔓延到了自己的体内。
姜方士猝不及防,连忙松开了白歌的脉搏。但尽管如此,还是难以控制,猛地一口黑紫色的老血吐了出来。
——他体内有了异变。姜方士暗想,强忍着痛苦,施展着幻术,瞬间便化作一道清风凭空消失了。
留下神情呆滞的白歌和拴儿立在原地,不清楚任何状况的面面相觑着。
————————————
这样到了晚间,白歌才彻底恢复清醒,只是对那位神秘老人为自己算命一事,已经毫无印象了。
他躺在床上,隔着竹窗望向天际间淡白的弦月,心间充满着对未知的迷惘。
再过一天,他便要赶往城外去督促粮草一事了。
一天,······只是一天,也许亦能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窗外夜风吹拂,草动叶飞,一片冷冷清清的气象。
白歌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估计是因为心事有些沉重,总是难以入眠。
这样一直捱到午夜子时,白歌忽地听到一阵幽幽的箫声从东面的屋顶上飘来。那是奶妈等下人们住的厢房,平时也鲜有人吹拉弹唱,至多只是小厮们无事时哼哼两三句罢了。但今夜不知为何,却忽然飘起了高妙的箫声,逐渐地在整座白府里回荡开来。
白歌大概预感到了什么危险,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提着把随身携带的软剑,亦步亦趋的出了自己的屋子。
这时在月光隐隐约约的映射下,白歌可以看见鲜红的血迹,斑斑点点的在房间两旁的过道蔓延而去。
白歌心中猛地一惊,尚存的一丝睡意也已经全然打消。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东面的箫声依旧在幽幽的回荡以外,周围几乎是鸦雀无声。往日里值班的家仆,此时也全都诡异的不见踪影了。
白歌顺着血迹,慢慢的往前探寻着。他可以清楚地知道,现在的白府有外人闯入了。——至于上头飘荡的箫声太过碍眼,显然是刻意要用去引诱那些警戒心不高的家仆的,不如先不去理会的好。
白歌一路上谨小慎微的走着。当走过一处拐角时,白歌猛地发现一具尸体被钉死在木柱上,他打眼一看,竟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奶妈。
“宋妈!······”白歌惊痛不已的呼喊了一声。
就在此时,白歌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刺得他后脊背阵阵发凉发麻。紧接着,一声剑啸划然而来,往白歌的后腰至刺而去。这里是人之死穴,任你再高的修为,此处中了一剑也再难活命。显然,刺杀的人是要置白歌于死命的。
幸亏白歌体力尚且充沛,仅仅是侧身轻轻一晃,便躲开了那把致命的短刃。
“栓儿?!”白歌回首望去,竟看到偷袭自己的人,居然是昔日的家童栓儿。
栓儿满脸的血污,如同恶鬼一般狰狞的朝着自己笑着,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铁剑。
白歌见到他如此怪异恐怖的一面,忽地想起白天他在对白歌汇报姜方士求见之时,约摸着也看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态,当下便明白了一切。
今日之变,怕全是由姜方士一人所引起的。
“那位姜方士果然······”白歌沉吟着,但不知怎的,他竟始终想不起来那位姜方士长什么样子了,只是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存在着。
白歌倏地迟疑了片刻。
——莫非自己的身上也被施了什么法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