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轻婴看见郑熙,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她曾恨他入骨,若是见到,必定让他付出代价。
可如今看去,他瞬已晚年,头发几缕花白,苍老了那么多,与她小时候记忆中,雷厉风行的他相差了好多。
因为仇恨,她红了眼睛,两手虽在衣裳之下相握,却也忍不住颤抖。
良久,平复了思绪,酒轻婴为了避免不被别人发现,微微底下头,往慕容匀凌的身后挪了挪。
郑国公带头行礼:“微臣参见景安王,不知景安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后面乌泱泱一众人也跟着跪拜:“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安王单手虚扶:“郑国公请起。”
郑国公略微有些摇晃,起身:“谢王爷。”
慕容匀凌见状提着嗓子插了一句:“这荣德府的门槛真不是一般高,若今日没有皇叔带我进来,估计我就只有在外头吹冷风的份呢。”
郑国公看了景安王一眼,见他面色依旧,便对着慕容匀凌告罪:“七皇子赎罪,下人办事不利怠慢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过后我一定重重责罚。”
一句话将这事推的一干二净。
慕容匀凌还想说什么,郑家二公子郑承睿却抢先一步:“景安王能来参加大姐的洗尘宴,真是府上蓬荜生辉。”
同样是慕容皇室的人,慕容凤景人人畏惧,人人攀附巴结。而慕容匀凌只有被嘲笑奚落,欺负贬低的份。
今日的主角郑玉楠也借机也上前一步,单单对着景安王行礼:“玉楠参见王爷。”
所有人的眼光都随着她柔柔一拜而看去。
郑玉楠一袭水粉莲花长裙,淡雅中更显莲花的孤洁,行礼时更是如莲花浮动,笑容柔美增添了不问世事的烂漫。
酒轻婴明白,她这身打扮是在刻意提醒大家,她是修行十三年而归的福星。
那枯死的莲花都因为她的诵经而复活了。
可景安王只是一句淡淡的回应:“免礼。”
随后对着郑国公道:“本王有要事相商。”
这句话正好打了郑家二公子的脸,人家不是来给你大姐蓬荜生辉的。
后面的达官贵族有人笑了一声,郑公子脸色显得略微不自然,可也只好忍耐着。
“王爷请。”国公爷同景安王一起离去。
其他人则由薛夫人带领着前往今日的梅园。
众人谈话间,刚走几步,却听到下人再次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景安王同国公爷已经先行离开了。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只好折回继续迎接。
世家公子小姐都比较讨厌局会上这种没完没了的迎接,皇室的人就不能按时一起来吗,非得走在最后面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埋怨着,一袭黄色流光常服,腰袭紫珊宝带,面容丰神俊朗的男子便迎面走来。
众人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并未回应,而是环视一周,皱了眉询问道:“郑国公今日还有公务缠身?”
郑二公子拱手回答:“景安王爷同家父有事相商,前脚刚走。”
太子没有想到皇叔会来,怪不得众人迟迟不见接驾。
他便开口道:“免礼!”
说完他又看向郑玉楠,此女端庄优雅,楚楚动人,确实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故而开口道:“郑小姐这么多年幸苦了。”
郑玉楠盈盈一拜见,面色并无太多的欣喜,但礼数也十分周全:“为燕国祈福,为父母祈福乃是玉楠的福分。”
其他达官贵人都在看太子的笑话,他今日压时辰压过头了,走在了九皇叔后面,还被人家扔在后面理都不理。
相比之下,郑承睿心里之前的郁闷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薛夫人带领众人往梅园的方向而去。
其实就是慕容匀凌本人,也无人会刻意去看。更何况披着宽大的狐氅,又站在稍后位置的酒轻婴。
所以水月便趁机走慢了一步,在酒轻婴的耳旁说道:“真是好靠山,既不起眼,又能随时搭上更高的肩膀。”
酒轻婴用拇指轻轻弹去衣服上的一片雪花,道:“只要能达成目的,谁的肩膀都一样。”
一般要事相商都是在书房,可今日国公爷看到景王手中拿出的珠子时却脸色凝重,即刻去了同梅园一墙之隔的拢枫院,并神色紧张的通往地下密室。
这边在薛夫人的带领下,众人一路走来,虽是寒冬腊月,但园内珠帘绣幕,画栋雕檐,雪照琼窗,大片的红梅被白绡一样的薄雪包裹,又在阳关的照射下颇有美人遮面的意境。
园内的廊庭下早已备好果盘同各色点心,众人都将堪堪而坐,慕容匀凌却耍了一个心计:“我要坐在皇叔位子旁边。”
郑承睿吃惊道:“景安王待会要过来吗?”
大家都知道,景安王一向是不会参加什么宴会的,难道今日他真的会为了郑玉楠破例?
郑玉楠听了慕容匀凌的话,面色微红,他真的要来吗,心里万分期待。想到景安王的面容她就心跳不止。
慕容匀凌很随意的拿了盘子里的果脯吃下,酸的呲牙咧嘴:“或许,有可能吧!”
打马虎的回答,薛夫人眼中闪过一个念头,但也无可奈何,吩咐下人到:“来,请七皇子上座。”
左上首位空缺留给景安王,挨着便是慕容匀凌,他对面便是太子,太子的下首就是郑玉楠的席位,其他世家公子小姐便在两边相连而坐。
其他人谈笑几句,薛夫人便在主位开口:“今日那就以梅为题先开诗局。”
慕容匀凌不在意,伸手拉了身后酒轻婴:“你且坐下解了这大氅,要不待会一出汗在冰天雪地最容易留下湿寒。”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顺着慕容匀凌旁边看去。
褪下黑狐大氅,这女子一袭烈火红衣,仙姿玉色,犹如一支绝世的傲梅,冷艳绝世。
今日院子里燕国的贵女不少,有娇花照水的,有眉藏秀气的,更有宝珠翠香的。
但能如此绝世脱尘应梅花之景的女子唯有酒轻婴一人。
薛夫人一时心惊,眼角跳了几跳,这女子眉眼好生眼熟,刚刚她一直跟在慕容匀凌身后,且宽大的狐氅之下她一直低着头,所有人并未太在意。
此时她刚说完以梅为题的诗局,她就犹如遗世独立的傲梅站立众人眼前。
早不让坐,晚不让坐,慕容匀凌这时间掐的很准呀!
郑玉楠和酒轻婴的位置隔空对面,她眼睛直直盯着酒轻婴,脸色铁青,桌下的指甲都泛白了,之前被那个叫水月的青楼妓女已经抢过一次风头了,现在又莫名奇妙再来一个无名女子。
她郑玉楠以莲花为衣,表现的是十三年寺庙祈福之功,这女子却红衣如腊梅而艳,那么今日她的洗尘宴在一开始就被人夺了风头。
“吧嗒”一声,郑玉楠纤细的指甲断了一根,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向薛夫人。
薛夫人示意再痛她也得忍着,若此时下去包扎,她可就输的一败涂地。
崔贞看酒轻婴,看呆了,竟然脱口而出:“以梅为诗,应景,甚好!”
众人一阵唏嘘,果然美色最能惑人。
薛家三公子知道崔贞这句话得罪人了,便开口解围:“那就由郑小姐开个头,可好?”
郑玉楠昨日便已经备好了几首诗,点头道:“那玉楠便献丑了。”
笔尖流转,侍女将诗呈现众人眼前,字迹娟秀。内容字字句句透露着几分佛家劝善开然之意。
大家纷纷称赞。
园内每人怀抱一只暖炉,桌上又燃着宝鼎。
半注香的时间已过,大部分的贵公淑女都做了诗,一一诵读,并由下人誊抄写入册内。
慕容匀凌却一个字也未写,伸手摸了摸宝鼎,对旁边的下人道:“将这酸杏脯拿下去,换一个更热的宝鼎来,大冬天的还是取暖最重要。”
有人作诗的思绪被他这一举动给打断了,有人确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自己手里的诗。
慕容匀凌转头看见酒轻婴在发呆,所以样右边靠近一些:“姐姐作了什么诗,我且看一看!”
“姐姐?”
所有人都被七皇子这个称呼所惊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