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垚回家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屋里有一股陈醋煮熟了的味道，杜垚才想起她出门之前吃了一碗酸汤面。
陆宇飞正在看电视，可是只有屏幕在跳动，电视却是静音。
“还没睡？”杜垚问。
“不困。”陆宇飞回头看她，“又偷吃了？”
“不是，榛子回来了，我陪她吃晚饭。”杜垚答。
“她家里不是在办喜事？这么晚来找你……该不会是黄了吧？”陆宇飞问。
“乌鸦嘴！”杜垚觉得他有时候很可怕。
“错不在你。”陆宇飞招呼她过来坐，“每个人都摆脱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可是也不能一直被家庭控制。”杜垚倒了一杯水，把玻璃杯捧在手中。保温壶的质量是越来越差了，这还不到一天，开水就变成了凉白开，“我想帮忙，却帮不了她。”
“当她以后结婚生子的时候，又会成为子女的原生家庭。”陆宇飞说：“所以归根结底，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杜垚“嗯”了一声，说到原生家庭，陆宇飞好像更可怜。爸爸是个赌鬼，妈妈死得早，就连弟弟也夭折了。
杜垚有时候在想，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
“你有事瞒着我对吧？”杜垚忽然问。
“挺多的，你指哪一件？”陆宇飞也不否认。
“温泉小镇的房子是你的？”
“是。”
“工作也找到了？”
“对。”
“骗我有意思吗？”杜垚又问。
“你说呢？”陆宇飞笑笑，他的表情告诉她，很有意思。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你多留宿我一段时间，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我不听。”杜垚指着房门，“你明天就搬走！”
“协议上写的是一个月。”陆宇飞舒缓地靠在沙发背上，“再说我的房子被别人住着，我往哪里去？”
关于陆宇飞面试CA，李涉也是事后才知道。作为陆宇飞的学长，李涉曾经和他同台竞技过，他对这个学弟的印象很深刻。从大一入校开始，包揽新生奖学金、国家奖学金，裸考全年级第一，是当之无愧的优等生。
李涉非常关注校友的动态，如果有对CA感兴趣、或是同行业的校友，他也会时常和他们联络感情，比如师弟曹迁。
有一回李涉和HR经理闲聊的时候，听说陆宇飞并没有通过网络招聘渠道投递简历，甚至没有通过HR的筛选，而是CA内部员工直接把简历塞给了技术开发部的Boss陈泰。陈泰看完简历，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要求HR安排越洋电话面试。
电话面试之后，陈泰已经有80%的心思想要录用他，但是按照惯例，还是进行了现场笔试、面试、复试。按照CA的招聘要求，异地面试可以报销来往路费，听说这位员工面试的路费就花了一万多。
李涉原本还在想，是谁这么大的面子，把一个应届生的简历递给了陈总。后来他打听到了，陆宇飞背后的推手，正是行政部的何田田。
原来何田田除了和人事、行政的领导打交道，跟技术部门的关系也不错。
李涉在茶水间喝咖啡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何田田。今天上午召开的，是针对前段时间网上暴出的“CA排放工业废气”事件的管理层会议，在行政大楼遇到她也不算意外。
“晚上一起去一趟迪卡侬？”李涉提议，“国庆期间天气阴冷，我还得去采购一批设备。”
“好。”何田田答：“我也得买个羽绒睡袋。”
“Lotus，我有一米二的双人睡袋。”李涉笑了笑，“你想想，又暖和又舒服。”
自从上次的冈本003事件之后，何田田坚决不肯踏入他家半步。李涉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魅力四射，多少小姑娘前赴后继地主动追求他，怎么Lotus偏偏对他没有半点意思？
“不必。”何田田也笑了，“你知道我的床垫一米八，我习惯一个人睡。”
“真是个坏习惯。”李涉喝了一口咖啡，真苦。
CA没有明显的阶级划分，员工和领导随意出入茶水间也算正常，可是两个部门经理在茶水间聊工作，其他人就不好进去了。特别是今天要开管理层会，陆续有好几个经理来到了行政大楼，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兰玉向茶水间瞟了一眼，只见采购的Manager 穿着白衬衫，右手端着一杯咖啡，左手手指轻轻扣在硕大玻璃墙上。
Lotus站在他对面一米处，正抬头和他谈话。也不知两人谈的是什么，看起来很融洽的样子。
“头儿，听说Louis还单着呢！”兰玉悄悄打听。
主管杨舒雅说了一声，“是，听说你也还单着呢。”
周围的同事窸窸窣窣地笑，只听杨舒雅又说：“有时间八卦领导，还不赶紧回去做事！”
兰玉吐了吐舌头，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杨舒雅看了一眼茶水间，Lotus向来长袖善舞，也有不少男性高层对她青眼，只不过碍于工作场合，大家止于同事关系。
她又望向复印室，两个新来的实习生正在复印会议资料。
向茗和张宏亮都是Lotus刚签约的应届生，本周正式开始在CA行政部实习。张宏亮虽然是个男生，但是话多擅交际，不过一两天就和行政部的姐姐们打成一片。听说向茗是Lotus点名招聘的，可是目前看来，似乎不如张宏亮会来事。可向茗今后是Lotus的行政助理，是上下关系的润滑剂，得具备基本的沟通技巧。
实习生要学会的基本技能是：打印、复印机、扫描仪的使用，以及完成上级交待的临时任务——贴发票。
等到两个人的发票都交上来的时候，杨舒雅不由笑了。因为行政部的员工经常外出公干，需要使用部门公务车。为方便管理，每个人的使用和交接都要做登记，每一次停车也须有相应的票据支持。
杨舒雅给了他们每人一沓票据，向茗负责停车票、张宏亮负责加油票。
加油票总共十来张，张宏亮用订书机订成了一沓交了上来。向茗总共贴满了两张A4纸，从右向左依次排开，用胶水张贴，并且在每一排的上面用铅笔标注了金额和总数。
如：1*28=28元/5*17=85元
最后一页的末尾合计，394元。
姜还是老的辣，杨舒雅承认自己的眼光确实不如Lotus。Lotus说，网络会教给年轻人很多工作的捷径，比如情商比智商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