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剑制的结界褪去,柳洞寺原本的模样渐渐重新显露出来。
真实的世界里依旧是夜晚,漆黑的柳洞寺一片静谧,天上月色如水,丝毫感觉不到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吉尔伽美什已经不在了。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化作金光四散。
卫宫士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们就这样击败了最强的敌人,而且在没有任何人牺牲的情况下。
Archer走到卫宫士郎身边,揣着手,默然而立。
“老实说,我有些难以相信。”卫宫士郎轻轻笑了笑,“我原以为会艰难很多的。”
“吉尔伽美什败给了自己,他的实力的确不俗,但败在了自大。”archer答道。
卫宫士郎点点头。他知道,吉尔伽美什其实都没来得及拿出那把最强的宝具。
“这样……就结束了。”卫宫士郎叹道。
他转头望向saber,发现saber也看向他。saber依旧身着着银色的甲胄,手中握着的圣剑重新恢复隐形。他对saber露出微笑,向她比出一个“干的不错”的手势。
saber却并没有回应,不知是因为夜晚的原因没看到,还是什么原因,转身,跳上院墙去了。
“卫宫士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archer说。
“嗯?”
archer紧紧地盯着士郎,片刻,说道:
”安哥拉曼纽。”
卫宫愣了一下。的确,还有一个敌人。
“的确,还不能大意。”卫宫道歉,“不过,对于安哥拉曼纽,它作为一个单独的敌人,对我们威胁并不大。”
archer沉默半响。
“……是这样没错……”archer与安哥拉曼纽交过手,那是在冬木市边缘遇到两仪式时。根据他的感觉,他能肯定这个安哥拉曼纽就英灵属性方面是比不上任何一个正常servant的,即使是违规召唤的佐佐木小次郎。
但是,archer感到隐隐的不安。
那不是一个寻常的servant,现在也不是寻常的圣杯战争。扭曲还未结束。
**
“你知道saber为什么去那里么?”archer瞥了眼站在院墙上的saber。
卫宫士郎转头,看见不止saber,lancer和caster也露出警觉的神情,周围搜索着什么。
卫宫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背。
那里,唯一的一个漆黑的令咒依旧在。
“安哥拉曼纽?”
“对。大概servant都感受到了,那家伙就在附近,而且很有可能一直旁观了我们与吉尔伽美什的那一战。”
卫宫士郎不知为何有点高兴,原来saber不理他只是为了去寻找敌人。
archer转头:“你作为它的master,多少应该有点感受到吧。”
卫宫凝神了数秒:“不,一点没有。其实在第一次重启的时候是有些感应的,但到了这一次就渐渐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archer皱了皱眉,片刻,他说:“你和它之间有契约,你要是使用令咒,它也只有遵从。”
卫宫士郎说:“对,但只有三个。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如果我现在使用,即相当于结束了契约。”他把手背抬起来,将最后一个令咒给archer看。
“不能用令咒的话,只有等它现身了。”archer说。
仿佛是为了印证archer的话,就在archer刚刚说完,安哥拉曼纽就现身了。
黑色的影从柳洞寺大门前的石阶爬上来,是绝对漆黑的人形。
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山门口。孤零零的。
**
佐佐木小次郎站在制高点,与这个黑影对峙。
佐佐木小次郎注视着这张没有任何五官的漆黑的面部,虽然只是对视了短暂的几秒,他竟然隐约感到某种威胁,作为servant的威胁。他感觉这个英灵绝非像caster之前描述的那样弱小。
他竟不自主把长刀从鞘中抽出半分,斜置于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夜风拂过漆黑的树林。响起哗哗的声音。
骤然,安哥拉曼纽发起进攻。
铿——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安哥拉曼纽的武器已经斩至了佐佐木小次郎的眉心。但同一瞬间,佐佐木小次郎横刀,挡住了安哥拉曼纽的劈斩。
安哥拉曼纽的刀尖距离小次郎的面部不过十几厘米,恶意扑面而来。佐佐木小次郎猛地发力,将安哥拉曼纽弹开。
压迫感。
仅仅一回合的交手,佐佐木小次郎竟然感到压迫感。他曾经与lancer交手不止一次,他能肯定,这个英灵的压迫力至少与lancer相当,甚至,在lancer之上。
没有间隙。台阶下的黑影收缩身体,再次窜上山门。
刀光!
小次郎后退半步,武士刀横移,挡开安哥拉曼纽的挥击,竖刀,大力挡下第二击,借力转身,长刀轮转,直劈安哥拉曼纽后颈!
这借力轮转的一击不可谓不快,佐佐木小次郎认定,安哥拉曼纽被挡开后,是难以短时间收势再应对在这一刀的。
“什么?!”
安哥拉曼纽在长刀发力挥下之前就挡住了这一刀!然后以绝对的力度压制住佐佐木小次郎的出刀手,前靠,另一刀侧面捅来!
小次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家伙是双手刀!
千钧一发的时刻,佐佐木小次郎做出了一个奇异的动作,他腰身下压,就像是一个舞者般柔韧,同时脚步向着安哥拉曼纽进攻的反方向平移,长刀贴着安哥拉曼纽漆黑的武器划开,发出呲呲呲呲呲呲呲啦的铁声。
一个转身,他竟然与安哥拉曼纽拉开了距离!
长刀低持——
“——秘剑·燕返!”
佐佐木小次郎整个人影变得虚幻起来,长刀直进,拖出一道残影!不,是三道残影!在同一时间内佐佐木小次郎做到了三次出刀,从不同的方向划向安哥拉曼纽,仿佛时间停滞!
这是这个无名武士的刀术巅峰汇聚!
刀路所在,封住了所有的方向!
安哥拉曼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刀的威力,在对手出刀的一刻它疾速后退,爆发的加速,反身倒退跳出石阶!
但这与已经斩出的秘剑相比还是太慢了,安哥拉曼纽身体还在空中,秘剑就已经斩至!
三道刀光!交错着斩开安哥拉曼纽的身体,从中透出!
安哥拉曼纽在空中被秘剑斩成几段,向石阶坠下。
它落到地上时,被斩断的肉身都化作了一摊黑泥。
一摊黑泥,就这样聚在石阶上,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不在扭动了。
佐佐木小次郎握着刀,站在山门前看着下方的黑泥,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持刀手有微微的颤抖。
结束了?
下方的黑泥,完全没有英灵的气息。
哗哗哗。
像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像是水流的声音。
水流的声音,水流汇聚在一起的声音。
水流?
恶意。
佐佐木小次郎下意识背刀于身后。
铿!
那是致命的一击!直劈后脑的一击,被佐佐木小次郎挡住了!但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佐佐木小次郎打下了山门!
小次郎身体直接横飞了出去,朝山下的方向。但还没有等佐佐木小次郎落地,黑影再次跃出!双刀交错,扑向小次郎,像是一只黑色的野兽。
嘭————
一道紫色的魔法波将即将扑到小次郎的安哥拉曼纽直接轰飞。
caster悬停在柳洞寺上空,身后旋转着紫色的魔法阵。
“真是狼狈呢assassin,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都要被这条野狗干掉了?”caster轻嘲道。
同时,Lancer出现在山门前,saber,archer,也先后赶到。
“这次算帮上忙了,魔女。”小次郎重新站起来,整理了整理长衣。
“这家伙就是安哥拉曼纽?”
“小心点,这个英灵,也许不像你们之前说的那么弱。”小次郎警告道。
“哟?是吗?是你的刀法太菜了吧~”Lancer不以为然,扛着枪朝黑影走过去。
小次郎没有答话。
只有小次郎心里知道正面面对这个黑影有多大的压力。当时他与安哥拉曼纽拉开距离,第一时间使出了秘剑,这其实并不是他希望的,而是被迫使出——他当时感到了危险,以及,久违的恐惧:如果再不使用秘剑,他觉得自己有极大的可能在接下来几回合内败北。
而且,更另他暗惊的是,这个英灵躲开了他的秘剑。
小次郎回想着刚才的战斗:莫非这个英灵,可以通过黑泥实现身体的位置转移么?
被轰飞的安哥拉曼纽从树林中站了起来,月光下,它漆黑的身体向下滴着黑色的液体。它捂住那个部位,那是一道伤口,在刚才交战的过程中,它也受伤了。
Lancer向安哥拉曼纽逼近,安哥拉曼纽向山下后退。
Lancer举枪:“嚯,不敢一战么,安哥拉——!!”
话还没说完,黑影已经移动到了Lancer上方!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黑刃斩下!
“唔——”Lancer猛地侧身躲开,“混蛋话都不等我说完!”
长枪挥舞!电光火石间与Lancer黑影的刀刃数次交接!铿铿铿铿铿!那不是人眼所能捕捉到的速度!
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对这场交战却已足矣!安哥拉曼纽的身形在空中飞快移动,挡开最后一刀后,它与Lancer拉开了距离。
它没有后退,而是跳到了空中!直指caster!
caster迅速反应过来,身后的魔法阵魔力放出!数条魔法炮轰向安哥拉曼纽!安哥拉曼纽在空中无处躲闪,却在身前张开了盾!那是黑泥组成的圆形泥盾!
黑盾吸收了即将打中它的魔法炮,但冲击力还是将安哥拉曼纽震退。然而安哥拉曼纽没有停下,下一秒,转身袭向了山门旁的saber!!
saber握住手中无形的圣剑,准备应对安哥拉曼纽的进攻,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了saber前,那是archer。
他的手中是姊妹刀,干将莫邪!
安哥拉曼纽漆黑的脸庞上拉出微笑,身影旋转,举刀攻向archer!同样是双刀!
四刀相接!
这完全是两种不同刀法,archer的刀术讲不出门派却能看到一种混合的套路,安哥拉曼纽则是完全没有章法的进攻,像是只为了致猎物于死地的野兽。
几个回合刀光交错,安哥拉曼纽完全没有落入下风!
最终还是archer率先收了手。
“saber!你来!”
说罢,archer身形一闪,溜到远处去了。
“蛤!?”
saber一愣,安哥拉曼纽已经扑了上来!一步之遥!
没时间蓄力!
“风啊,肆虐吧!!!”
风王结界瞬间张开!巨大的狂风从saber的剑锋迸发而出,化作巨大的风之漩涡,将已经抵达saber的安哥拉曼纽卷飞出去。
“archer你干什么!”saber收回风王结界,回头带着怒意。
“抱歉,我没什么魔力了。”archer在远处摊摊手。。
saber默默瞪了archer几秒,转回头。
她看向远处:“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真的是安哥拉曼纽吗?”
一阵沉默。
“毫无疑问,就是它。”archer皱眉,“但它的实力却比之前强太多。”
“现在那家伙,已经接近一个普通英灵的实力了。”saber喃喃,“和上一次交战简直天壤之别。”
“单单是一对一的话,还真说不好呢。”Lancer瞥了一眼小次郎。
“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宝具,如果它有宝具的话。”佐佐木小次郎说。
“说这么多干什么。早早杀了那条疯狗,万事大吉。”caster说着,身后再次张开巨大的魔法阵。
“不行。”
卫宫士郎和远坂从柳洞寺走出来。
“为什么?” caster一脸凶恶。
卫宫看了看caster,没有回答。
“为什么!?”她转向saber。
saber沉默。
她转向Lancer,Lancer扛枪四顾,无视了她。
她转向archer。
“卫宫,告诉她吧。”
caster一愣。
“好啊臭小子,合着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人唯独瞒着老娘??”
“caster,相信卫宫的决策。”葛木宗一郎出现了。
“可是,宗一郎大人……”
“好吧,告诉你也没事,caster,”卫宫抬头,“其实,这次圣杯战争的重启就是因为安哥拉曼纽,它与时间结界之间有某种契约,如果杀了它,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caster又一愣:“小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是比caster你知道的多一些。”
“臭小子你……”
“caster!”葛木一脸严肃望着caster。
“好吧……”caster一脸不甘心,“但要是我们不能杀了这家伙,现在干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待圣杯战争的时间结束。等到圣杯战争结束,这个时间结界就应该会自行消散。”
archer说道。
说完,archer隐约感到有哪里不对。
他们不能杀安哥拉曼纽,是因为安哥拉曼纽与时间结界的契约。
契约。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安哥拉曼纽时,那是之前他前往时间结界的时候。他在那里和两仪式遭遇了安哥拉曼纽。安哥拉曼纽为了排除外来者,对两仪式发起进攻。那时的安哥拉曼纽还远不像现在这样强,根本不是他和两仪式的对手。
安哥拉曼纽逃走了。后来就出现了空间崩坏,但也没有对两仪式造成伤害。
“万物皆有破绽。”archer想起,在逃离这个结界前,两仪式这样说道。
那时……
……
……
“……真是无趣。”Lancer说道。
片刻,卫宫士郎说:“各位,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不用杀掉安哥拉曼纽,但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把它监视起来,不要让他再进行其他破坏。”
“嗯。”saber点头。
“卫宫士郎!”突然,archer靠了过来,非常急促。卫宫士郎从来没有见过archer这样的表情:惶急而狰狞。
“你还有一个令咒对吧!?”
“诶?”
**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了安哥拉曼纽。安哥拉曼纽没有逃走,而是爬上了石阶,再一次来到他们面前,十步之遥。
这个黑影已经伤痕累累,浑身向下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有的关节甚至已经反折,但它依然直着身体,站在石阶上,用那张一片漆黑的脸注视着他们。
“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它说。
一片寂静。
突然,它举起了黑色的匕首。
“士郎!小心!”
saber的呼喊。
“卫宫士郎!!!!!!!!”
以及,archer的吼声。
**
安哥拉曼纽的脸上再一次升起那镰刀般的微笑,卫宫士郎甚至感到一丝的熟悉。
它扎向了自己。毫不犹豫地、精确地刺穿自己黑色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