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向archer……”卫宫试图解释。
“请教一些关于投影魔术的问题?”saber说。
“……嗯。”士郎承认。
saber沉默片刻。
”果然是这样么……“她喃喃。
”……saber知道么?”
“……毕竟士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模仿archer的剑术了,这些我还是有察觉的。”saber偏过头。
“是么……”
“士郎也要注意身体,毕竟,投影魔术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是有危险的。”saber说。
“saber……”
卫宫士郎没想到saber对他向archer学习这件事的态度竟然是这样,平静地接受了。他一直以为要是saber发现了,一定会生气地责问他。
卫宫士郎又想起之前在是否外出巡逻这件事上,他把saber惹生气了。
“哦,saber,刚才那件事,确实很抱歉,我不是不信任saber的意思……”士郎挠挠头。
“哦,知道了。”saber轻轻道。
卫宫不清楚这“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屋吧士郎。要是你还想自己练习,那就请便吧。”saber说。
“不练习了,”卫宫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翻过来,看见仅存的一个黑色的令咒,“今天就这样吧。”
**
卫宫在和室的床铺上躺下,他和saber仅一道拉门之隔。
似乎闭上眼,就会做梦。
昨天夜里,他思想抛开一切,很早就入睡,结果梦见了安哥拉曼纽,而今天,他有很强的预感,会梦见saber。
他对这种梦已经有些习惯了。作为两个servant的master,卫宫总会梦见他们生前的事。
也许在完全知晓后,这种梦就会停止吧。卫宫猜想。不过,安哥拉曼纽不会告诉卫宫他的前世,saber也显得不愿意提及。“现在应该专心考虑这场圣杯战争吧。”saber总是这样说。
”但没有办法不在意啊……“他喃喃。
他支起身子,望着隔着saber的那道门,就像是能看见saber。
”saber。”
“士郎。”saber静静地答。
“……没什么。”卫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
“那个,saber,那个在我体内的,是saber的剑鞘吧,saber为什么不拿过去呢?”士郎想着话。
“我也想过,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这个剑鞘,我想是切嗣埋在你体内的吧,它可以对你进行保护和治疗。”saber说,“现在还没到战斗的阶段,我觉得,可以就让它守护着士郎。”
“这个剑鞘,是saber从石中拔出的那把剑的剑鞘吗?”卫宫许多次梦见那一幕,已经熟识了。
“……不,那是另一把,阿瓦隆,是我现在的圣剑Excalibur的剑鞘。”
“……是么……我还以为是同一把剑……感觉很相似。”
“……那把从石中拔出的剑,后来在一次战斗中折断了。”
“哦,原来是这样……”
“……”
“saber身为国王,还亲自上阵打了不少仗啊……”
“……”
“saber的愿望,是拯救那个国家吗?”
“……”
“……对不起,提到你不开心的事了,saber要是不愿意谈,那就算了……”
“士郎觉得,有可能吗?”saber轻轻说。
“什么?”
“你刚才说的,拯救一个国家。”
“……这个……如果是圣杯的话,没有不可能的吧,不过……”
“不过现在的圣杯是被污染的圣杯了。”saber说。
“嗯。”
一阵沉默。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要是圣杯的话,真有可能实现我的愿望,”saber的声音就像是在轻叹,“士郎想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saber愿意告诉我?”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士郎,和你的愿望很像呢……”
“我的……愿望?”士郎一愣,“正义的伙伴?”
“噗,”saber笑出了声,“不是这个,士郎。”
“那……”
“你不是向圣杯许下让圣杯战争重启的愿望吗?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想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是指……”
“让那次国王的选举重新来过,我不是那个应该拔出石中剑的人。”
“……”
“也许我成为国王,就是一个错误吧……”
“哪有,saber的国王做得很好,已经不能再好了。”卫宫说。
“士郎又怎么知道呢?”
“我都看见了。”
“…是吗,那士郎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卫宫士郎一愣:“saber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王朝的覆灭不是你的错。”
“我是说,该怎么办呢?”saber声音很平静,“我很多次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发现不论如何都难以拯救这个国家。”
“saber已经做得……”
“但是没办法啊,所以我就在想,也许,是自己不适合当国王吧。”
“saber……”
“让国王的选举重新进行,也许会选出一个更适合的王,那样的话,这个国家就可以被拯救了。”
卫宫沉默了。
”saber真的觉得这样有用吗。”
saber不说话。
“的确,是有选出更优秀的王的可能性存在,但是,更多的可能是选出一个更加差劲的人但国王。saber觉得这也无所谓吗?”
”……”
“就我所看到的而言,我觉得很难找出一个比saber更优秀的国王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士郎,我拯救不了这个国家,换作是士郎你不会这么选吗?”
“不会。”卫宫士郎否认。
“士郎明明向圣杯许下了那样的愿望,还说不会。”
“……我许下重启的愿望,是希望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之前有很多处理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在重启中做得更好。”
“那我也是这样……”
“不,你不是,saber,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你已经说过,你找不到更好的路,只能寄希望于重新选择国王,那你又如何肯定选择的那个人能够做好呢?你这已经是放弃自己去找出路,而是变为听天由命了。”
“你——”
“对不起saber,如果saber觉得我说得有错,可以指出来。”
“士郎以为你说的我没有想过吗?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不这样做,难道就应该放任国家的覆灭而无动于衷吗??”saber声音高了起来,充斥着明显的怒意。
“……”
“士郎只知道在这里说教,你又有多了解我的过去呢?”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了解啊!”士郎觉得saber有点无理取闹,明明是她让他提些看法,现在反倒生气了。
“所以你才这样轻松啊!”
“我哪里轻松了!”士郎不知不觉间坐了起来。
……
saber不做声了。士郎一度以为saber会推开门过来,结果却不是,一切像是戛然而止。
很久很久,士郎一度以为saber是不是睡着了,这时,saber才说话。
“不论如何,我不会放弃这个愿望。即使这次圣杯战争无法实现,我也会继续追逐。”
她的语气重新平静了下来,就像是沸水已然冷却。
“saber……”
“士郎的看法,我大概知道了。”
“……”
卫宫士郎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其实,当他知道了saber的愿望的那一时刻起。他就觉得这个愿望非常天真而荒谬,如果是他,绝对不可能怀有那种听天由命的愿望。
卫宫士郎从来不希望听天由命,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将可能性握在自己手中,然后尽自己的全力。他不愿意失败,虽然他已经经历了很多失败,在将来也许仍会与失败同行,但他总是努力靠自己力量与失败的命运反抗。
如果真的,真的做到最好了,那也就不必悔恨了。
因此他听到saber的愿望的那一刻起,他就希望说服saber,放弃这一愿望。
但是,他没能说出口。他说不出口。
对于一个王,对于saber而言,让她放弃这一愿望,或许真的太残酷了。他想。
“唉。”
他望着眼前薄薄的黑暗的门,心中无数话都说不出口,他想象着门背后的那个少女,感到一种绵长的心痛。
“喂,saber,为什么这么固执而坚强啊……”
轻声。
“士郎?”
士郎手指扶着门,忍住了将门拉开的冲动。他知道今天的话题大概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今天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saber,既然servant都这样说,那我作为master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士郎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说道。
“那就这样,晚安。saber。”
“嗯。那晚安,士郎。”
**
saber沉默着,靠着门,很久很久。
她听着门的对面,卫宫士郎窸窸窣窣的躺下声音,然后声音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卫宫士郎大概是睡着了。
很久,她叹息了一声。
摇摇头,仿佛想把自己的思绪抛掉。
和衣躺下。
闭眼。
“士郎……”
**
一个梦。
一个梦。
*
一个美妙的梦。
一个美妙的梦。
*
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地上。
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地上。
*
梦见无数的人在遥望,中间的一个骑士,他从石中拔出了宝剑。人群在欢呼,而自己也是人群之一。
梦见无数人的在远处遥望,在欢呼,在庆祝,而人群中看见女孩走了出来,向自己走来,对自己微笑,风吹起翩翩的裙摆。
*
梦见少年牵起自己的手,远离了此地,远离了王国,迈过山与河流,来到没有使命没有战乱的地带。
梦见自己终于跨过了荆棘丛生的荒野,看见了从来没见过的澄澈蓝天,看见少女在此处,然后执起她的手,来到没有使命没有战乱的地带。
*
一个美好的温柔的梦。
一个美好的温柔的梦。
*
不必再孤独地背负。
不必再咬着牙坚强。
*
然后……
然后呢……?
*
……
然后,少年看见自己手中原本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自己的双手,透出赤红的血色。
咦……咦???
自己……
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这时男孩突然发现,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对,遗忘了什么。
遗忘了不想被记起的东西,他想来了,那是,“■■”。
**
他低头着头,看见自己的手在融化,化成赤色的血,透出钢铁。
呲呲呲。
没有面部的黑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世界变了,变成一片赤红。无数地影子拔地而起,在天地间游荡摇摆,魑魅魍魉,鬼影幢幢。而女孩在闪烁的鬼影与刀光中倒下翩然倒下。
愤怒。压倒一切的愤怒。
而男孩无能为力,他在昏暗的天地中狂乱地摆动,直到身体全部化作一摊朽坏的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