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全恢复。
卫宫士郎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从地上站起来,周围空空荡荡。剧烈的轰鸣回响在耳畔,他感到体内剑制的呼唤。
对,是剑制。
saber已经不在了,阿瓦隆已经停止,但身体有一部分还是如同钢铁一般,还未完全融化。
那是他的魔术回路。虽然可以使用,但卫宫可以感觉到,每一次激活时都会咔咔作响。就像是用了很多年。
这并不坏,他能感受到力量。
每一次闭眼,就能看见一个世界。一个模糊荒凉而狭窄的地方。每一次闭眼,都能感到那个男人在他的面前,看见那个红色的背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和那个人变得类似了。
他叹了一口气,感受着周围的硝烟与风。感到孤单而轻松。他抬手,手上再也没有任何契约的印记,他已经将所有的令咒用光。
是的,卫宫士郎没有死去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在安哥拉曼纽袭击的前一刻下达了命令:你不能杀死卫宫士郎。他不清楚究竟这令咒起了多少作用,但从结果上来说,他没死。
这样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也没有任何人再能感受到卫宫士郎的存在。
“saber……”
只要破坏圣杯就好。
但现在的他,只是接近圣杯都困难,他已经意识到,正面的战斗根本无法胜出,只要被发现,就难以有胜算。
他闭眼,那个世界再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固有结界。
名为卫宫的英灵唯一被允许的宝具。他曾经见过一次,见过那个男人释放过一次,那是一片插满刀剑的残骸的荒野。
但他眼中看见的,似乎与那个男人的结界不同。
非常不同。
不知为何,非常的……狭窄。
就像一条回廊,一条幽暗而冗长,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回廊。
***
圣杯降临。
英雄王等待着圣杯,等待着它逐渐化为完美。虽然之前伊莉雅已经千疮百孔,但似乎并没有怎么影响圣杯的形态。
吉尔伽美什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至始至终,他在这场圣杯战争中,都只是想要圣杯,现在夙愿将成。
黑暗的天幕下,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个人。
他抬头望天。
只是,这天色十分奇怪。明明还是下午,天就已经完全黑了。混沌而漆黑,就像是暴雨之前。
但不会是暴雨,因为并没有云。
“嚯,还不死心么。”英雄王冷笑一声,一跃而起。
他乘着巴比伦之门,升到数百米的高空之上,在这里,他可以看见整个冬木市。
漆黑的城市。
整篇大地都被黑暗覆盖,已经没有一点生气。听不见声音,坍塌的建筑歪斜着立在地面的黑暗里,逐渐陷入。
那些行走的巨大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只有地面的黑色还在逐渐蔓延。
黑暗一直蔓延至圆藏山脚。其他地方全都被黑暗侵蚀了,只剩下了这里。这里是唯一的净土。
英雄王皱了皱眉。
“整个城市都被吃掉了么……胃口不小啊。”
他看了看圣杯,圣杯就要完全降临,也许还有几分钟。而黑暗已经顺着山脚的岩石爬了上来。
虽然英雄王对那个黑影极度厌恶,但他现在并不像管那个东西。再说那家伙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对付起来会比较麻烦。英雄王只想拿到圣杯,到时候的事,交给圣杯处理就行了。
但转眼,黑影已经蔓延至了平台上。
“嘁。”
英雄王啐了一口,准备下去。
突然。
他感受到背后掀起狂风。
!?
王的宝库瞬间出现,七把金色的刀剑架在英雄王背后,架住袭击者,但袭击者丝毫没有被这些宝具影响,它迎着这些宝具而上,巨大的魔力汇聚成黑色的漩涡在瞬间爆发出来,刹那间就将吉尔伽美什轰到了地面。
平台被英雄王砸出一道深坑,硝烟散起。上方,安格拉曼纽悬停在半空中,全身周围涌动着黑色的波光。那些黑波是魔力的具现,是由于魔力浓度太高而表现出的形态,每一方寸,都包含着恐怖的魔力量。
没有停顿,安格拉曼纽骤然加速冲向地面的烟雾中!它的身前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魔力波,那巨大的魔力量堪比Excalibur的放出。它是要致英雄王于死地!
“杂修!!你这么想死吗!!!”
硝烟中露出一个红色的光点,下一刻暴涨成一道直径数十米的巨大红色光柱!光柱立刻将安格拉曼纽笼罩,瞬间突破了天空!!
轰!!!
整个天空的黑暗在这一刻被破开,乖离剑的威压在空中打开一片圆形的空区,天空原本的光芒透了进来。撒向这黑暗的城市。
但立即又被黑暗封住。
安格拉曼纽被击上了千米的高空,它浑身是黑色的破口,向空中飘洒着黑色的血液,但没有死。它以恐怖的魔力保护住自己,竟接下了乖离剑的一击。
吉尔伽美什从硝烟中缓缓站起,他身上的铠甲也破了,露出道道伤口。但他手握着乖离,红瞳中充斥着压倒一切的狂怒。
“既然这样,那本王就成全你——”
他将乖离剑对准黑暗的天空,乖离剑就再度开始旋转。
“EA——完全展开!给本王把这肮脏的一切全部扫除殆尽!!!”
***
睁眼。
黑影已经侵蚀到卫宫士郎的脚底。地面已经被黑色布满。
魔力的味道。恶意的味道。每一寸黑影都散布着绝对的恶与力量。
对于安格拉曼纽来说,恶就意味着魔力,疼痛、伤害、死亡就意味着力量。正因此,它才不断地猎杀者冬木市的人类,从他们的身上汲取“恶”。这种诡异的魔力转化方式,卫宫士郎现在已经十分了解。
安格拉曼纽感受不到自己,但是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自己也会被这些黑影杀掉吧。卫宫想到。
如何可以逃离,如何避开这一切,然后去破坏掉圣杯。
咔咔咔。
他的体内的魔术回路发出嗡鸣。
不能在这里停下。由于自己的失误已经让saber死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原谅。因此,一定要做到。
You are the sword yourself.
她最后这样说道。
你已经可以看见了吧,那片荒野,你的荒野,未来的荒野。
那个家伙这样说道。
不想再想起saber痛苦的眼神了,不想再听见那个家伙自以为是的言语了。
但也不想再看见刀剑了。
无用的想法。
……
如果是固有结界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定其打开的位置吧。
“你总算找到一点门道了。”
他再一次听见了体内的一个声音。
卫宫士郎再次闭眼,感受着那个结界。
如何打开呢?
遵循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就在这样思考的片刻,他感受到,那个世界突然向他敞开。
他感觉自己的魔术回路被激活了,咒语也自动进入了脑中,那是一个又一个卫宫曾念出的文字。他看见了无数的卫宫曾在那里,用身躯铸就了那个世界,将过往的全部刻录进那短短的咒言。
”I am the boned of my sword.”
卫宫士郎的脚已经陷入黑影,但并没有影响他的吟唱。那些字符自动出现,他觉得亲近又熟悉,就像是看见止水明镜之中自身的幻影。
“Steel is my body, and fire is my blood.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Unaware of justice.
Nor aware of evil.
Never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weapons, waiting for one's arrival.
My hands will only hold one thing, created for nothing.
Yet, skewness never ends.
So I always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
原来如此。
他再度睁眼,周围的黑影已经不见。
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昏黄。
他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弥漫着像是沙尘一样模糊的东西,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脚下的路。这是一个由无尽的断剑的残骸铸就的灰色的路,曲折而狭窄,前后的路都只能看见几米,不知延伸向何方。
但卫宫士郎很清楚,这就是他的固有结界。
他开始清楚自己的内心为何物了。
断剑的残骸没有任何用途,这个结界也不具有任何攻击性。这是无数败北的卫宫所梦寐以求的,一个可以躲避刀剑,逃避战斗,远离一切的避剑回廊。
卫宫士郎想起那家伙说的,“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忘记了曾经的男人给自己的名字,仅以卫宫二字行走在沙场。
然而已经配不上,做不到,抵达不了了。永无止境的前行,背负着无数的刀剑。
但即使如此,还是期望能有一个可以远离一切的安心的地方。
So he prays,Ulimited Blade Works.
***
黑色的天空在旋转,整座山都在扭曲。
乖离剑完全放出,以吉尔伽美什为中心,掀起红色的接天风暴。
整个冬木市都在颤抖,整个时间结界都在震动。
空空空空!!!
安格拉曼纽运用黑影进行移动,逃离到了乖离剑的范围之外,死死地盯着发生的一切。
突然,巨大的魔力从时间结界中浸出!冬木市的时间以肉眼可感知的速度加快了!这似乎是一种保护系统,时间结界再次以这样的方式换取巨量的魔力,以压制住乖离剑的威压,阻止其对结界的破坏。
“纳尼!?”
英雄王也感受到了乖离剑被压制。
“我看你能支持多久,杂修!!!”
乖离剑的红光再一次加剧!整个风暴几乎要将空间撕裂开!吉尔伽美什想摧毁这所有的一切!
被时间结界强行压制住!
冬木市空间的光影飞速变幻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快了!!
然而时间已经不够。
这已经是第七日,这一次圣杯战争的重启,本身的计划期限就是只有七日,如果超过了这个期限,时间结界就难以维持了。
在这样时间的飞速流逝下,第七日,就要结束。
*
*
*
*
“不要这么焦急嘛,安格拉曼纽。”
言峰绮礼踩过黑影,慢慢地走上已经被削去三分之二的圆藏山。他看着远方红色的接天的风暴,即使是在这里他也能感到狂风割面,但他不在意。
他的心脏部位激烈地撞击着,那是安格拉曼纽的呼唤,疯狂而急迫。
“焦急也是一种‘恶’,对吧,安格拉曼纽,你应该可以享受其中的。”
言峰如此说道,嘴角露出笑意。
突然他感到心脏部位的伤口一下阵痛。
“唔。”
他捂住胸口。
“不过是开玩笑,安格拉曼纽,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
言峰说道。
说完,他依旧不急不徐地走着。
“马上就到第八日了吧。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他慢慢伸出手臂。
“我以令咒下令,吉尔伽美什,停止乖离剑释放。”
“纳尼!!!!”
英雄王震惊地转头,似乎想寻找某人的身影。
“我已第二道令咒再次下令,吉尔伽美什,停止乖离剑!”
“——绮礼——!!!”
乖离剑的释放被强行终止了!巨大的风暴刹那间消失,所有的颜色和声音都戛然而止。被乖离剑卷上天空的碎石、树木与泥土在这一刻停止了飞行,如暴雨般,哗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