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徐清连同车里的两人被黑衣头领叫了出来。除了一众黑衣人,马车旁的空地上还站着数人,除了四个车夫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相貌普通,一副市侩样,女的眼睛细长,倒是有三分姿色。
不过面对黑衣头领,六人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恐怕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气氛诡异的安静,令徐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突然他神色一动,眼角向右下方微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袖,正是和他一同下车的男童,看他的表情比自己还不济几分。
刚才老者身死那一刻,男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样子,让徐清误以为男童心理可比他还成熟的。
但这时,只听“嘭、嘭”两声,那一男一女仿佛相约好一般跪在地上,男的口中同时喊道:
“这位大人…侠士,我和彤妹是明府的下人,这次是回乡探亲,无意掺和此事,还请侠士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回去也绝口不提今日之事。”
其余四人见此纷纷效法,跪在地上,赌咒发誓,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样子。
徐清倒是没有丝毫鄙视之意,况且大家境遇相同,要不是他自诩读过几年圣贤书,恐怕为了活命表现更加的不堪,而且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可不是一两句讨饶的话,就能大手一挥,放徐清等人一马。
果然,黑衣头领并不为所动,而是冷着脸静等着什么。
不久,其中一个黑衣人跑到黑衣头领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徐清只模糊听到‘翻遍了’‘没找到’等几个字眼。
黑衣人说完,不怀好意的向徐清等人方向看了一眼,黑衣头领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自言自语般说道:
“没找到也算正常,鸡蛋永远不可能装在一个篮子里。”
黑衣头领沉思一阵,陡然换了一副笑脸,让徐清觉得此位变脸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几位不必慌张,冯某并非嗜杀之人,只是有一个小小问题而已,你等可有见到那老鬼拿出来过一张纸,一本书,或者一张兽皮布帛之类的?不过上面应该是有字的。”
黑衣头领说完紧紧盯着徐清三人,毕竟他三人可是和老者同出一车的。
“我…我知道。”
“你知道?”黑衣头领真的有些喜出望外了,立即转过头,看向刚刚出声的精瘦车夫。
“不,不是,我想提供一个线索,还请大人饶小的一命。”精瘦车夫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哦?”黑衣头领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不过显然也是极有城府的人,他平静问道:“什么线索?你先起来再说吧,有用的话冯某留你一条性命也未尝不可。”
“是,谢大人,”精瘦车夫却不敢真的起身,面上闪过一丝得色,毕竟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活得性命。
“那个小孩,我见他和那个姓赵的老头是一起的。”精瘦车夫同时一指徐清旁边的男童。
其余几人这才恍然大悟般露出懊悔不已的表情,难得的一次活命机会竟这样让它溜走了。
精瘦车夫的话,让男童本就雪白的脸更苍白了几分,他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小部分身躯躲在了徐清的身后,而徐清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躲闪,只是满脸苦笑的将袖里藏着的小刀抓得更紧了。
“难道是赵家堡的余孽?妙啊,冯某抓不到大的抓个小的也行,到时候投鼠忌器…”黑衣头领兴奋地盯着男童,目中杀机隐现:“冯某虽然不喜食言,不过既然身份暴露,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只好委屈各位了。”
“大人,你…”精瘦车夫还想说些什么,一口明晃晃的长剑透体而过,他瞪大着双目,仿佛到死他还不相信黑衣头领会真的取他性命。
又是“噗嗤”几声,兵刃贯穿身体而过,地上瞬间多了数具温热的尸体。
黑衣头领正在兴奋之际,猛然听到一声惨哼。当他回过头时,却只看到一个黑衣人,在短短两个呼吸间,被身上的火焰化为灰烬的一幕。
黑衣头领惊疑不定,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徐清却看得真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一开始就淡定异常的俊朗青年。
他只是伸出右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中红光一闪,右手一扬,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全身就无故起火,并在极短时间内化为了灰烬。
别说黑衣头领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徐清目睹全部过程依然是一头雾水,这简直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了。
“你等凡人之躯胆敢向白某出手,这还是头一遭的,”俊朗青年收回右手,抚掌淡笑道:“本来不想掺和世俗之事,但既然惹到我头上那又另当别论了。”
“什么…”黑衣头领看着俊朗青年,眼角急跳,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正想进一步打探对方的虚实。
但就在此时,俊朗青年身体骤然浮现一层乳白色光晕,使得身体变得朦胧模糊不清,同时一拍腰上系住的灰褐色袋子,乌光一闪,一个巴掌大的乌黑金钹悬浮在青年身前。
俊朗青年右手五指,车轮般做出几个复杂难明的动作,接着单手一扬,一道透明的无形黄波夹杂着几个古怪的字体,一同射入金钹内,金钹在空中滴溜溜一转,转眼间变得脸盆般大小。
“修仙者!”
黑衣头领狂咽几口口水,吃惊道。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黑衣人顿时如鸟兽散。
“哼,把白某当什么了?现在还想跑,迟了。”俊朗青年冷然一笑,心中法决轻轻一催,口中同时喊道:“去。”
金钹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向黑衣头领飞去,眨眼间就到了正要钻入树林的黑衣头领身后,接着如切豆腐般,将黑衣头领拦腰断为两截。
俊朗青年倒背着双手,只是暗中催动法决,黑衣人便被如法炮制的一一收拾毙命,不过黑衣人众多,还是有几名逃了出去。
俊朗青年单手一招,金钹便自动缩小飞回其手中。他眉头微皱,向徐清两人说道:“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一拍褐色袋子,袖手一抖,一片形如粽叶、近一丈大小的叶子漂浮在离地三尺高处。
俊朗青年身体轻轻一飘,人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上面,心中法决微催,叶子形状的器物就风驰电掣般朝黑衣人逃窜的其中一个方向飞去,两三个呼吸就已在百丈开外。
留下徐清两人张大着嘴巴好一会儿,才有些面面相觑的待在原地。
一盏茶功夫不到,俊朗青年已折返原地,只见他单手一挥,叶形器物就不见了踪影。
这让徐清纳闷了许久,青年身上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装得下叶形器物的,唯一能装东西的就是那个灰褐色小袋了,青年先前放出的金钹和叶形器物可都和触碰灰褐色小袋大有关联的。
徐清正纳闷地出神,俊朗青年却神色平静道:“好了,此间事已了,你二人可还要到陵城去?我可免费载送一程的。”
徐清没有搭腔,倒是旁边的男童张口脆生生道:“我…我想和大哥哥你一样成为会飞的仙人。”
徐清诧异的看了一眼男童,这个想法虽然天真,但同时也是他刚才心中所想,只是某种原因不好开口,同时他还有一丝自卑心理含在其中。
“呵呵,”俊朗青年微微一笑道:“你的野心倒还不小的,也罢,看来你二人还真与我有点缘分。”
“我观你身上确有灵根,就不知资质如何了。”青年说着,一只手轻轻搭住了男童的右手,男童脸上微微一红,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徐清站在一旁,有些好奇,显然这是对方在检测男童是否有成为修仙者的资格,只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探察的手法,和村里半吊子的赤脚郎中如此相像呐!
若是让青年知晓,自己这种探寻灵根的手法,竟然会被拿来与普通郎中的‘诊断’相比较,恐怕会使人愕然不已,哑然失笑。
“咦!”
突然,青年面上一惊,随后又满脸不置信地抓住男童的另一只手,眼中喜色稍露。
“难道真是传闻中,那种百年都难一见的资质吗?”
“这怎么可能,天下间真有如此凑巧的事?”
俊朗青年竟然有些神经质的狐疑起来,“不过,就算不是传闻中的那几种资质,依此种反应来看,与之相差恐怕也不会太远。”
见青年拿住男童的手不放,并且开始自言自语的嘀咕,话语中更是朦胧含糊,让徐清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对于结果的好坏更是无从判断,不过还没等他二人分辨个所以然,青年竟然突然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白某这一趟出游还真是来对了,居然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嘿嘿,不说宗门如何,若是让师傅和门内几位师伯知晓,还不知有多大的赏赐。”
这番话甫一出口,终于让男童明白过来。自己也可以如青年一样,成为飞天遁地的能人,男童紧绷的小脸此时不禁喜笑颜开,不过他很快沉默下来,扫了一眼老者的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见此微一沉吟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宫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