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讨已毕,当天夜里就趁着月色赶到哀章府外。此时的胡玲儿已然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她贴在墙外比了个上去的手势,一个跃起就攀上了一丈余高的院墙。
林页三人见状不约暗暗称奇,皆没想到胡玲儿轻功如此了得。三人见胡玲儿已经跳入院内,也不由多想纷纷跃入院内。
胡玲儿猫在院内一颗矮树下,等三人赶来,便小声说道:“哀章府内约有十余间厢房,奴家也不知那三人住在哪间。即来偷探,最好也是分开了才不易发觉。奴家便先去哀章常住的东厢房,诸位你们看如何?”
卫艳自负轻功了得,便道:“既然来了,怎好让胡姑娘犯险。我去东厢房,胡姑娘去西边如何?”
胡玲儿若有所思的看了卫艳一眼,片刻后却道:“也好,那奴家便去西边。”
霍易接着说道:“那我就去大门处看看。大师兄,就劳烦你在这后院转转了。”
林页点了点头,眼看众人四散开去,心中却泛起嘀咕。虽然后院空旷没有几间厢房,但他毕竟第一次干这偷偷摸摸的勾当,独自一人还真有些不知所措。可眼下众人已经没了踪影,林页也只好硬着头皮迈开步子。
林页虽说没有经验,但他也不是傻。后院处林页转了一圈,只有一间柴房的屋子还亮着灯火,他故不认为三毒会住在那里,但好歹屋里有人,他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林页一路小心翼翼走到那里,尽量将耳朵凑近窗边,可是任他费力听了好一阵子,屋里却一丝响动也没。
林页心想,莫不是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可就算是睡着了,也该把灯给灭了。他想了一阵,准备透过窗缝偷偷观瞧。可他心中又怕屋内万一是个女眷,那该如何是好?林页在窗下思前想后好一阵子,终还是决心向里面瞧上一瞧。
“倘若真是个女眷我立马闭眼就是。此事能忘就忘,我林页立誓也决不再向他人提起!”
他这般想着,便伸手去拨头上的窗板,可刚拨了分寸,就听屋内传来木板挪动的声音。林页警觉之下连忙松手,身子也往下低了再低,全神贯注的去听屋内的动静。
“真是憋死个人,姓哀的,多大点事也要被你拉倒你自家坟地里去说。”说话那人声音竟是不满,又听他道:“你瞅瞅,也只有你家的死鬼一脸陶醉。真难为了我和时兄弟了。”
“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当做儿戏。”此人声音低沉,颇有问责之意,当是哀章无误了。
“是,是……我刘三办事你放透个心,可你也犯不着给大伙带到这晦气的地方。”那人说道:“便是你家死鬼,也从没带着兄弟们去你们那“风水宝地”。喂,死鬼你说是也不是?”
那叫“死鬼”的半晌才拖着尖细的声音说道:“是……是……不过,嘿嘿嘿……二当家的宝贝真是好呀,好呀。”
哀章哼了一声,道:“外人面前别再叫我二当家。那些东西等事成以后你得到的远比你想的要好。”
“是……是……嘿嘿……”
那叫死鬼的干笑声甚是骇人,就像用利刃刮在青石上一般。林页在外面听了都不由想捂住耳朵,只听死鬼又说道:“时老弟,你盯着窗户看什么?嘿……嘿嘿……”
“这窗户有人动过。”
他话刚落音,林页心中顿时大惊。他立起脚尖,已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可是屋里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忽的又听那“时老弟”说道:“哦,应该是我看错了。最近不知怎的头疼的厉害。”
“嘿嘿嘿……那你要多保重。”
“是啊,我刘三打了包票的事,少了你时老弟可不行。”
林页听他们这般一说,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方才他在屋外确实出了纰漏,好在他们没有多心。林页稳了稳气息,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嘿嘿……我说,你那宝贝不行啊,要不要换换我的。”
“少废话,已经开眼了。”那哀章不紧不慢的说着,但林页仍能听出来他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喘息。
林页伏在墙边不由心想:“这是什么宝贝?这哀章好似忒的看中?”他皱着眉头反而听的更加仔细,若不是刚才被“时老弟”点中窗户,此时林页想偷瞄几眼的心思都有。
可就在这时,林页猛的感到后背脊一凉,似寒意,似杀意!
林页本能的朝一侧翻滚开去,只听“轰”的声,墙角处已是尘土飞扬。他定睛一看来物,不由吓得魂飞魄散。那竟然是一只裸露着半身,青面獠牙的惨白僵尸!
林页脑中转的飞快,他自小在山中也听师父提起过赶尸人的传说,但林页一直以为那是师父吓他的把戏。可眼前这活生生,不对,该是死而不死的东西就在那里,由不得林页不信。
林页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双腿发软站不起身,便是想去拿剑的右手也抖的不听使唤。可不等林页缓过神来,那白面僵尸一蹦七尺来高,直挺挺的就又朝林页砸了过来。
林页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恐惧。他眼见自己要交代在这,浑身上下使出全力,几个后空翻踩实地面,最后一跃竟飞出四丈开外,直到狠狠砸在一院之隔的围墙上。
林页大口喘着粗气,只瞧那白面僵尸站着原地不再动弹,而柴屋里的几个却一一走了出来。
一个弯腰驼背拄着一根五尺拐杖,一个容貌俊俏衣冠楚楚书生打扮,一个头戴帽冠身形瘦弱中年方士,一个面蒙黑纱长手长脚却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中年方士大喊了一声,道:“远处哪里的朋友,可否报个名号?”
林页听声音才知道这个中年方士正是哀章,他正思付的怎么回答,却听得前院一阵嘈杂,一男一女已纵身跳入院中。他们刚一落地就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皆是被那白面僵尸给吓着了。
来人正是霍易与卫艳。他们一听见后院的动静,便顾不得一切的从东南两面赶了过来,只不想一来后院便遇见这种东西。他两脚步未稳,身后一群家丁也举着火把赶了过来,顿时把哀章家的后院便照了个亮亮堂堂。
林页、霍易、卫艳这三人皆没有带上遮挡容貌的物件。他们站在那里,已然被在场的众人瞧个明明白白。
忽的那书生打扮的人开口了,冷冷说道:“我当是谁?不是冤家不对头。你可还记得我吗?”
听声音,说话那人应是刘三,而他的一番话正是冲着霍易说的。
霍易只盯着那白面僵尸愣愣发呆,好在一旁卫艳碰了他一碰,他才反应过来,说道:“阁……阁下是?”
“好哇,真是贵人多忘事。也难怪……当年你杀了“凶”“淫”二人时,我迟来了一步,也就远远看了你一眼。可是这一眼呐,我刘三就忘不掉了!在下有个诨号,正是“乱”!”
“哦……是你啊。”霍易勉勉强强应了一声,他眼角总时不时的朝那白面僵尸望去,可又在极力的去掩饰自己对那东西的惧怕。
“嘿嘿嘿……小兄弟,是不是对这宝贝东西很感兴趣啊。”那拄着拐杖的驼背男子走上前一步,说道:“我这里还有很多,要不要小兄弟也上上眼?嘿……嘿嘿……”
“哦……哦,你的诨号应该叫“鬼”吧。瞧着就鬼里鬼气的……”霍易心中料想此人已是看出自己颇为在意这白面僵尸,只是分不清自己是惧怕还是兴奋。林页心想着,便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打趣道:“哦,那个不敢见人的定是“盗”了。啧啧啧……裹着也太严实了。”
“行了,你带这两个不入流的帮手,是想怎的?!”刘三断喝一声,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青石,右手一用力气,竟将那青石捏着四分五裂。
这一手让三人不由见得心中一骇,只凭五指的力气就能将青石捏碎,这份力道世上能有几人办到?林页与卫艳心中皆不住疑惑:“他霍易三年前就能杀了与这人齐名的人物?”
霍易心中也是上下翻滚,他寻思道:“当年我杀“淫”“凶”二人时,确实费了一番力气。可……可也没眼前这人这般怪力啊!再加上这白面僵尸,倘若传言不假,这也是一个棘手的玩意儿……不行,得想办法唬住他们,得想办法溜之大吉!”
“哈哈哈……”霍易大笑几声,说道:“我说老朋友,你着什么急啊?几年不见你这……哈哈,有所长进。喂,我说那戴帽子的,别嘴里再念叨了。你这僵尸毛才长出寸长,就好意思放在小爷面前显摆?”
“阁下语气不小。还未请教阁下道从何处?”哀章见自己的一点小动作被霍易识破,当下朝霍易拜了一拜,只想套出他们三人的来历。
“不用,说多了少了这份交情。”霍易用手摸了摸下巴,有气无力道:“但我说哀章老哥……你堂堂非物派的二当家,怎么和这些除了名分的人搅在一起。哎……你看我这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呢?”
哀章一听霍易认得自己,心中不由紧了一紧。现下他最怕的正是此事,他与三毒暗地密谋,全是瞒着大当家干的。倘若要大当家知晓,不但计划全得落空,自己这条小命保不保的住还得两说。他思虑片刻,心中一狠,冷笑道:“哼,你看看这宝贝,它是会说话呢,还是不会说话呢?”
霍易听罢心中一惊,知道哀章这当口竟动了杀心。他连忙拍了拍卫艳,只使了个眼色,就听一记破空声划出,一块“定龙”已直奔哀章的面门飞去。卫艳用尽全力击出的“定龙”,便是非物派二当家的哀章也难以招架。哀章奋力向一旁闪开,“定龙”还是蹭着哀章的耳边呼啸而过,直没入了身后的屋墙,才在屋内传出来清脆的落地声响。
哀章见状额头不由多了几滴冷汗,眼前这女人打的暗器还是在他有所提防的情况下射了过来,倘若换个自己不知觉的地方……后果不敢去想。
哀章这会儿也看清了局势,眼前几人皆是些硬茬,想留是留不住了。但这几人又将自己的把柄抓在手中,想放却又不想放他们离开。
正当哀章犹豫的时候,忽然一位蒙面的黑衣人在正南方的屋顶上大声喝道:“诸位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人黑衣人躲在月色照不见的阴影里,手里正拿着一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青色珠子。
哀章见状不由脸色大变,他难掩脸上惊慌,大叫道:“各位且慢动手!这位……这位朋友,你……你想怎样?”
“先放我朋友。”那黑衣人显然是变了声线,一时听不出是男是女。但在场中的霍易三人却心知肚明,此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胡玲儿了。
“好说,好说。”哀章连忙说道,对场内一帮家丁使了个眼色,又道:“你朋友我定是放的,但你手上这东西……”
“自然是还你……”胡玲儿不紧不慢的说道:“但不是今晚。”
哀章听罢脸色又是一变,道:“那还请朋友划出道来。”
“三天后正午,长安北郊十里亭。”
哀章微微沉吟了阵,却道:“你手上拿着本派最为贵重的东西,单单凭你这一句话,你叫本座如何信你?届时你们若不能赴约又要怎办?不如你留下人质,本座将以性命担保,三日后定将完好奉还!”
胡玲儿摇了摇头,说道:“二当家开口在下自然信得过。只不过在下的朋友怕生的很……这样吧,在下尚有一物也在二当家朋友那里,咱们一物换一物,你看如何?”
哀章疑惑的扫了身边三毒一眼,说道:“你说的是何物?”
胡玲儿冷冷一笑,只说出了两个字:“承影。”
哀章眼中一亮,不由得望向一旁的“盗”,说道:“时兄弟,想不到你还留有这种宝贝?”
“盗”摆了摆手,看不出他脸上表情,只听他说道:“这种东西我自然消受不起,只是替人保管。而然正主不来,我又怎好意思转手他人。”
胡玲儿哼了一声,道:“这事天下间还有几人知道?你大可不必套我口信,届时正主自会在场!”
“好!”“盗”独自拍手笑道:“届时自然成人之美。哀兄,放人吧!”
哀章听的云里雾里,但看“盗”神色坚决,眼下自己又是受制于人,只好说道:“那此事就拜托时兄弟了。”说罢,他大手一挥,冲众人道:“开门送客。”
林页三人见哀章府内的众家丁纷纷散开一条道路,便不再顾虑的走出哀府。胡玲儿在上面见他们顺利脱身,并没有人跟在身后,遂冲哀章等人抱了抱拳,身形一闪也是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