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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帽妖后波

偌大的秘密藏在西京城中,众人心照不宣,偏是盛夏将至,繁密的树冠层层叠叠伸展的密不透风,将整个西京城都包绕起来,仿佛不肯将消息泄露丝毫,整个天地都显得沉闷压抑。

自打帽妖一事过后,张旻身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最先逃不开干系,真宗皇帝命他自京城一直向西巡视,封锁沿路关于帽妖的所有消息,不准人们谈论,违者暂时交由当地府衙处置。

真宗皇帝向来信奉道教,那次命人西京作法失败之后,又想着法子找寻道行更高的道士,到底是为了平息最近京师的风浪还是谋求一些仙法,任谁也不敢妄加揣测,可如此一来,就连之前的鸿蒙子都被冷淡了许多,或许是和张正随那次做法的丑事有关。

帽妖带来的血腥气息迟迟挥散不去,一些人家门上撒的犬血还留着斑驳的影子,虽然这事已过,但是放眼望去,巷坊间仍有些不透明的水汽,令人被困其中,喘不过气来。

王嗣宗因此事极为恼火,虽然真宗皇帝并未直接降罪于他,但是毕竟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范围,任谁说起都免不了将他牵扯进去,他又偏好脸面,正直非常,最受不得别人说他什么耳语,更别说他管辖的百姓们了。

原本就不信邪的王嗣宗,下令所有差役分为两队,分头巡查,如有帽妖一事残留下的痕迹,必定要用清水好生清洗干净。

他这样做无非是带众人逃离那个可怕的阴影。

这段时间来,他又何尝不是时常沉思,何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在西京任职,协助官府破了不少案子,况且他天资聪颖,对于侦查推理几乎无师自通,一直是他心中提拔的不二人选。况且他一直以来对亭儿那么好,对他更是尊敬有加,任谁也看不出这个行为端正的翩翩公子会做出这样的血腥大案。

他是无法想通的,何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做这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另一边,吕言命吕珂暗中调查何月的来历,可是人已经死去,许多方面都无从下手,消息显得极为闭塞,各方面打听过后,只得知他来自长安,并无其他特殊来历,与帽妖这等违逆的大事更是显得扯不上关联。

因这事伤心的人不是一两个,每个人都表面坚强着没有波澜,内心却不知被那些记忆的片段打伤过多少次。

对于王溪亭来讲,失去的那两个人,几乎填满了她过往的回忆。似乎是从幼时开始的,她的生活中就有了这样一个陪伴,叶溟是几年前才来的,但是对她而言,早已如同亲人一般。

她时常坐于屋顶之上,晨昏日暮不分,看着的似乎是这西京的街道,又仿佛是远在城北的那一隅。

她又常常策马出府,沿着街道一路奔向荒野之中,于她而言那条已经万分熟悉的路,那是通向青刃山的方向。

王嗣宗从未见她哭过,只是每次送去她爱吃的小食,偷偷在门外看她,只见她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字条发呆,身形消瘦了许多。

很多次听她口中喃喃的念着何月不是凶手的话,这些字眼陡然入耳,使得王嗣宗心中五味杂陈,却也不得不怀疑这其间的隐秘。

吕珂来了多次,见她不言不语,他看得出她心中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却不想生生揭露,只想守着她,希望她的目光能转移到眼前。

石真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府里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曹婆婆家新出的样式,可是王溪亭都没伸手去碰一下,石真也无可奈何,上次拿来的小食,下次来时已经都分给了府中看守和衙役,唯有酒坛却在王溪亭的屋中越积越多,桌上的茶壶早已断了茶水,里面装着是醉气熏熏的流香酒。

石真陪她喝过多次,两人都心有伤痛,对于石真,失去叶溟,就像失去自己身体一部分一般,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因此颓废,他至少看起来要比王溪亭坚强一些,好在每次给她送吃食的时候显得轻松洒脱,还让她尽快离开那件事的阴霾。

张远辰似乎消失了一般,他只把石真的任务都转移到府里其他仵作身上,让他自由清闲些,而他则天天早出晚归,也从未说起他在忙碌什么。

帽妖一事将东西京弄得人心惶惶,虽然名义上凶手已经落网,但是只要对这个案件深一层次的了解,都会发现这件事的蹊跷所在,这个浩大的工程,两个人怎么可能完成?恐怕这背后隐匿着的,是一个更为阴森血腥的事实。

百姓们不敢高声谈论,只有茶馆酒坊的角落里有几人围着感叹唏嘘。其实真宗皇帝也是如此,明明下令禁止了所有消息,可他还是始终放心不下,令身边的臣子严加探查秘密组织,身为帝王的他怎会不知,自己的朝野之中出了这样的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朝廷上下,整个东西京,都隐隐的被一层薄雾笼着,人们都想站得再高一些,可是却发现越发的不清晰。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却也漫长,只是夏日的白昼越发猖狂,不肯往后推移一步,偏偏将夜幕紧紧相逼。

经过几天的修整,西京街道终于变得清明,没了之前隐隐的气味,仿佛从叶子里透出的阳光都变得明亮起来。

人们的生活还要继续,生活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增不减。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人群熙攘,街道两旁尽是香火纸扎,眼看着中元将近,纸扎铺子都挤满了人,道路上都是推着载满彩色纸扎的木架子来回叫买的小贩,人们摩肩接踵,前些日子里空荡的街道此时竟令人挪不开步子。

七月初的时节,年长些的都在准备冥币器具,而年轻些的,则沉浸在街旁小贩摆列的琳琅的七夕物什中。

帽妖一事将原本就要开始忙碌的六月底死一般沉寂,如今已是七月初,街上的铺子终于开了,街头巷陌热闹起来,人们都涌出家门着手准备,生怕误了时间,令那边的亲人等的太久。

府里的张伯也正为中元节忙碌着。按照习俗,中元节是要给亡去的人烧纸钱和用物的,所有相关的事宜早不宜晚,都得按照传统的方式来进行。节日虽是七月十五,但是人们都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事实上,七月初始,就陆续有去墓地祭拜的人了,众人认为,亡魂知道亲人回来探望,会早早的等候,若是去的晚了,恐怕会伤了亡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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