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的？”王溪亭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再与我提起此人，我已与他毫无关联。”
张远辰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拿起茶盏倒了一杯水，推到她手边。
王溪亭接过水就一饮而尽，大概是紧张，大概是愤怒，大概是还对白日之事无法释怀。
不过，王溪亭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张远辰所说的京师刑侦暗探大赛，她自然不会没有听过，她还记得当年因想参加此赛与父亲吵了几句，最后却还是妥协了。
的确，女孩子家，在固有的思想中，确是不该如此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参与男子之事。可是，她就是喜欢这些，她的思想中，没有什么事情是女子做不了的。那件事虽早已过去，想起来却仍是心头之憾。
刚刚，张远辰说他在此比赛上居然博得第一，王溪亭不由得万分敬佩。她知道大赛的内容如何，其中就包含了案件推理，微表情判读，以及搜查线索和肖像构造，这里面的每一个，都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所追寻的东西。
场面正陷入尴尬之时，房门被微微叩响了。
“谁？”
“张少侠，是我，星林。”门外传来回应。
“进来吧。”
“是！”门被轻轻打开，又快速关闭。进来的是一个行步矫健的少年，眉峰陡然，面容严肃，手执一顶箬帽，身披黑色披风，发间凌乱的几缕发丝，还有雨水不住地滴落。少年一双眼睛炯然有神，似乎燃着什么火焰一般，即便是在如此凉透人心的雨夜，却依旧光芒不减。
王溪亭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正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茫然看向张远辰的方向。
“可有何事？”张远辰开口。
“张少侠，是这样的，朱大人深居老宅，不想再过问外事，他打算事过之后就去辞职还乡，想将一切托付于你，并且，大人深知，此案复杂危险，特意命我前来协助。”
“朱大人怎么都不曾与我商议过此事？”
“大人就是怕您不应，只得如此。”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属下愿随张少侠左右，不辞辛苦，不怨劳累！”名为星林的少年抱拳起誓道。
“好，既然你如此坚定，那我就不得不将你收下，不过，在我这里不必多礼，还是先起来吧。”张远辰淡淡说道，话中内容分明是宽容，语气中却依旧不减冰冷，让人分不出他到底是如何心境。
“你去找叶溟吧，让他给你安排住所。”
“不必了，我就住在之前的屋子就好，无需再费心安排了。”星林微笑着回应道，陡峭的眉峰竟也微微弯下，笑眼极为好看。
“那你就且去放下行李吧，有事自会通知于你。”
“属下告退。”少年将箬帽扣在头上，简单地正了正，就推门而去。王溪亭趁着门开的机会看到门外夜雨连连，地上已经汇集了汪汪浅水，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还反射出相同的光芒来。
少年关上门后，门外就没了动静。
“这个人，可靠吗？”王溪亭有些疑惑。
“还可以。”对方依旧言简意赅。
“什么叫‘还可以’？”王溪亭起身，透过窗户顺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说道，“这个少年，身手非凡，如此雨夜，如此道路，他竟走路无声，实为高手。”
“高手？”张远辰嗤笑道。
“怎么？这还不算高手？你不觉得这样一个人雨夜前来拜访，会不会显得有些突兀，不像是简单的协助我们，反倒是像等不及来监视这里的。”
“是吗？”
“你又不是不会观察，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有又如何，没有又怎样呢？”张远辰看似对此事极为不顾。
“哦，你是想当知府吧？人家一说，正合你意，是吗？”
张远辰笑了笑，笑中却满是冰冷和不屑的味道，“我若是想当知府，几年前就不会再离开了。”
王溪亭听后本觉得有理，可还是反驳道，“那你后来不还是回来了？现在不还是为了官府朝廷办事？”
“你怎么看，我无法左右。”张远辰冷言道。
王溪亭见此人过于冰冷威严，便不再说什么。
“其实在我看来，江湖要比这些官场人情更加温暖。”张远辰突然开口，竟令王溪亭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吗？”王溪亭突然不知道如何去回复，只得在脑海中幻想着江湖的模样，然后反问了一下，以在心中加以确认。
“江湖，其实是最柔情的地方，它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自由坦荡，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侠肝义胆。”张远辰淡淡说道。
江湖，这两个字曾是王溪亭最大的向往。
她突然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看清了整间屋子的模样，甚至看透了门外夜雨的重密。她忽而觉得有些惊恐——自己为何会置身于此地？为何走上了这样的路？为何熟悉的人都已离去，而自己却在陌生的人海中闯荡？为何当年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要背负太多其他的负担？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五年前选择的路是否正确。
夜雨不停，流风凄凉。
门外一阵踢踏着水的脚步声慢慢走近，随后，门又被扣响。
石真抱着一个方盒子走了进来，手里黑色的油纸伞已经收起，靠在墙角，还在不住地往下嘀嗒着残存的雨水。
“石真？”王溪亭惊讶道。
“哈！溪亭姐！”石真用衣袖擦了擦木盒上的水珠，将其放在桌上，笑嘻嘻地坐在桌旁，“我就知道你们还没睡，我本来想去溪亭姐的屋子的，但是看到没有亮灯，就知道你们肯定在这里。”
“这么晚了，你去她的屋中做什么？”张远辰若无其事般地问道。
“哎呀，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有些潮湿，我怕那些蜡烛受了潮气不好用，便拿来了一盒新的。”石真说着，打开了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根洁白细长的蜡烛。
“多谢！”王溪亭拿起其中一根蜡烛，微笑着对石真感谢道。
“哎呀，这都是小事，我这人脑子笨，好多事情想不齐全，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告诉我就好。”石真灿烂地笑道。
王溪亭笑了笑就当回应，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在讨论案子吗？有什么进展吗？我们抓住的那三个坏人是凶手吗？昨晚夜里死的那个人真的是帽妖杀死的？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介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石真一口气都不带停歇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