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七大营,终于显露出它稍优于其他地方在地理和气候上的优势。
西北之极位置,让在他地,能取人性命的烈阳对本地居民手下留情,群山环绕的地势,又让风势带走多余炎热。
但体外之热和体内之热,实际上没有必然的联系。
自火石山大营闹出围剿魔道的一出好戏后,又听说有一队朝廷精兵在追捕中不知所踪,连魔道妖人的消息也一直未传来捷报。
弄得门户三大外营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连带着靠近大营中心的房价,都提升了好些。
随后的三个月,远在西林的秦家和朝廷,都派来了大量人手前来七大营探查,这就引发了本地所有势力的不安和抵触了。
本来七大营祖辈都是逃离北陵之人,对此国没多少好感。现在一些家族提供了帮助,非但没得好处,还被卷入了麻烦境地,双方冲突与争执与日俱增。
好在多由现在秦家眼下的红人,也就是崔家,左右周旋、从中调解,两边才不至于莽动刀兵。
说起崔家之所以得秦家赏识,那还得说到崔家大小姐。她在响应秦家对魔道之人的围捕中,身先士卒,被一枪贯穿右肩,但其家族门客拼死一剑抵住魔修,将其击退,立下大功。
而后崔家大小姐又将本要作为贡品的货物,献给秦家,秦家得之大喜,旭日商行继而彻底搭上秦家这艘百丈楼船。
再之后二十多天,秦家和朝廷放弃了搜捕,毕竟远离管辖地,三队百人精兵的每日人吃马嚼、住宿修炼所需经费,都不是小数。
在得不到就地补给和战争红利的情况下,只能选择作罢,留下数十名联络人员,暗中探查记录。
可世界没有因为这些边陲小事,停下运转的步伐,依旧混乱纷扰。
有人忽得宝遇出人头地,有人谨小慎微身遭横祸,一切若有定数,一切似有恒理!
高耸接天的冰山下,一长发男子抬头,面前白晶似宝的山体,被天空映的洼蓝。
他脸扣墨晶打磨的胶皮眼套,衣着昂贵裘衣,除了手指尖,全身再无一处暴露在泼水结冰的冷空气中。
“阿哈!在那里。”
山体上方一处符合自己目的地描述的黑洞,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指尖红光暴涨,径直走向斜立冰壁处,他竟准备用一双肉掌爬上百丈高的陡峭冰山!
而十丈以上就是气旋呼烈、罡风撕扯。
风啸声好像也在回应这男子的不自量力,却丝毫动摇不了他直上云霄的决心!
“原始魔宗记载的最后魔殿?呵,不管是不是骗局陷阱,我都来了!”...
秦家大院的奇石花园里,秦家三少爷这些天,在得知自己最信赖的狗,被曾经最不听话的狗咬死的消息后,已经气得砸毁无数家具器物。
现在更是将手上能换十位美婢的雾云石茶盏,狠狠叩盖在石桌上,裂碎成渣!
因为半个时辰前,与自己最不对付的异母兄弟,当着家里人的面,“好言细语”地劝道自己要善待下人。
还故意赏赐了自己院里的有功奴才不少钱财,不厌其烦地询问自己,初秋参加后山围猎时,有无坐骑备用,明显是在嘲讽自己!
“秦惜风,你个娼家生的坏种!他娘的别得意,等我进入引气境中期,也要进入无量剑宗,到时候就在你所有同门面前,羞辱打败你!再收拢所有游离宗派中的秦家势力!”
“我,才会是秦家未来的掌舵人!”
“至于那个不忠不义的狗奴才,希望你一定要跨过引气境,不然,我猜你才没胆子回来找我报仇!记得要把破晓鸿光照护的膘肥体壮,不然少一根毛,被我逮住后,就让你死得多晚一天!”
秦惜雨眼中爆出凶煞寒气,脑海中浮现无数恶毒的用刑画面,细致地盘算着...
城关外的官道上,一长线商队风尘仆仆,即将抵达关口。
一个粗衣麻布的青年腿翘着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货车大箱子上,有滋有味的捧读着什么。
朝前头有人打马转回,对他说道:“阿元,西林省到了,别老坐着,把腰骨僵坏了,快下来走走!”
青年闻言,合起书籍,起身遥望路前。
“哈哈,终于到达北陵了。胡哥,这一路麻烦你照顾了,还请再帮忙一事,等你们收完货回到七大营,帮忙对师父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是那些人有错在先的。我迟早回去向他亲自解释,让他别被我这不肖学生所气。”
那长须骑马青年笑道;“放心,老师他通情达理,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穿的?哪会怪你骗了那些个七大营的害群之马!”
看书青年笑笑,将书和杂物仔细收回包裹。
“胡哥,待会到街面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得去拜访师父的老友。还有,你一直不收我搭乘费,可我既享受了商队护卫,还白吃白喝四个月,小弟良心难安呀!”
“这样吧,你看我那匹黑马如何?我骑它找你们的路上就发现,它跑得太快太颠!还不如你们商队的老马脚步踏实,更适合我。你看能否割爱,将你胯下此马和我那黑马换一下,小弟就此谢过啦。”
长须者摇头否决,“阿元,你我都是从小光腚长大的同门师兄弟,我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帮你?这几月也都是一路太平,只多你一人吃饭罢了,哪费多少功夫?此事勿要再提!”
青年没有闻言气馁,继续解释道:“可我现在真不需要这健马在身呀!胡哥,你想,我马上每日还要温习备考,哪有功夫陪它放跑游玩、训练骑术,到时候可不憋坏了它?”
“而且在别人家吃耗所费,也高于普通马匹,还不如养匹驽马备用。若你实在不收,我也只能贱价卖出,你我同门兄弟,何必要便宜了外人呢?”
长须者一听陷入思索,也觉得有理,便答:“那阿元,我就收了这神俊黑驹,再补些差价予你。”
青年笑道:“胡哥,你就别寒碜我了!我身上钱够,不都说坑了金虎那厮一大笔嘛。我还能去他人家中做客宿食,不用你补钱,你记得回去帮我传些好话,就行了!”
长须者沉默一会,沉稳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那好吧,阿元,你之后要多加努力,该用钱的地方要舍得花,别让他人看扁了我七大营男儿!”
“以后要是能考个功名出来,一定派人到林家商市通知我,我来通告师父和学馆的所有人。”
“也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个读书最用功的小师弟,绝不是凡夫俗子!”,说完,长须者双手扣节行文士礼。
“祝君旗开得胜,文运昌隆!”
青年回笑抬手称谢,扶箱站在马车上,遥望着近在眼前的正门大关,青年明显被晒黑的脸上,勾上了一道自信满满的笑。
以上三人此刻皆不知,今日,某个和他们因缘颇深的人,终于要结束他漫长的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