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正在台下包扎这小臂的尺长豁口,这是被一个使快刀的矮瘦武者划开的。
那武者也不好受,好不容易近了陈观的身,以为能将对手片成酸菜鱼时,这看起来并不强壮的武者却用一记贴山靠将自己反轰出战台,当场吐血三升,要不是有裁判的长虹彩带缓力,怕是怕要吃一下撞墙之伤。
自上山后到现在的傍晚,陈观已经打完前两天的四场了。等其他都结束,本来昨晚热热闹闹的百人宴会,就只剩十几位参赛者了,但是还有一些伤势不重的败者,选择留在此处想要看到最后,其他人都在医馆里躺着呢。
蒙旭在下午的第三轮比斗时,被他人一招巧妙的扫堂腿绊倒后制服,倒没受多少伤,只是一脸的不服、忿忿不平,陈观还安慰了好一阵。
蒙博依然不见踪影,不知在干什么?理论上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外选,可就是没来,陈观估计,应该是妙音谷将这里单独封锁了起来,但他也并不在意。
台山的城起好像蛮享受锻炼防御的乐趣,又让对手给喂了一炷香时间的招,才以神力将对手击推下战台。
今天他一次也没用那招震惊全场的鼎镇山河,反而一直再用扎马推掌,蒲扇大的手掌加上过人的臂展,直接将对手送出场地,连自己的武器巨鼎自始至终也没用过。
看来这莽大汉心思也不是像表面那么粗犷,知道什么时候立威,什么时候藏拙啊。
打完的武者在观察着还在台上奋战的未来对手,远处有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一定要把雏虎和镇鼎门的小子分开,他俩都有为我派出战的实力,不能内耗掉了。”
“留云剑客的传人鲍信也不容小觑,以他们三个为首来分组吧。”
“我倒觉得还有一人可取,就是那边坐着敷药的武者,我打听了姓陈,是蒙家给他作的保。”
“他?拳脚功夫是不赖,但是他兵器使得不行,像是个新手在练招一样,好几次都被老手们伤到了,再看吧,把他分到哪组呢?云师姐?”
“去鲍信那组吧,要是真有空手打倒持兵者的能力,就证明他也有被分组照顾的价值。”
就这样,陈观和城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被分配好了对手,但他们还在欣赏着最后一场的比拼,是方不恨和一个一直隐藏了实力的武者打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那武者上身精光,浑身上下涂满了特制桐油,这在大赛里是允许的,满身红绿交缠的刺虫纹画,惟妙惟肖却无丝毫美感,只有诡异狰狞,看的大家头皮发麻,目光斜视。
那黑黄光亮的身躯,让方不恨的虎爪都切不进其皮肤,反而连施重拳打在方不恨胸膛,让雏虎嘴角留下一丝血痕。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林黑道冕首之子?都快将虎拳纳为自己门下的七虎堂绝学?笑死人!还是把你们的堂口改为七猫堂吧,你这厮的猫爪连爷爷的油蛭身都破不开,还好意思到处自夸自己勇猛如虎,真是恬不知耻啊!”
两人现在刚交手完,都分开站定思索破敌,这赤膊武者出言讽刺道,他也观察过这方不恨性烈如火,像根一点就着的炮仗,自己打的又是守正拳法,何不激他?
结果没想到这次方少虎倒是没有猛然扑来,而是慢条斯理的脱去自己的外衣,眼睛里绽放着犹如实质的冰冷杀意,让赤膊汉有些心悸。
方不恨随意将暗金色短衫扔在地上,那衣裳像是陈观的锁子甲一样,一下缩贴在地面,仿若一滩液体,显然是有十分的重量。
见他还要脱里面的棉衫,赤膊武者哪会不抓住机会抢攻,就等方不恨两手翻后、空门大开时,像一只离弦的弓弩一样,一步近身,但当他看到方不恨嘴角不屑后,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在其他人的眼光里,方不恨直接反向将棉衫撕开往前一丢,遮挡了对手大片视线。
站方不恨同一角度的围观武者,连赤膊对手的膝盖以上都看不见了,而方不恨也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盲目地重击衣物中心去搏运气,则是像浑身无骨般,突然一矮身,手脚着地。
这一身的柔骨本事,少不了多少武者在心中为他叫好。
“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这是陈观内心现在对方不恨的写照。
突然猛虎动了,后腿一蹬,地砖倒是没有碎裂,只是瞬间被磨出两个脚尖形状的石坑,猛虎的身后也出现了两道石灰粉末形成的扇面,像是调皮顽童大雨天踢的水面一样,台下的武者急忙扇风捂鼻。
在这短短的一息时间,对面的赤膊武者哪能做出什么完全之策呢,一咬牙,收前冲之势,扎马立正,十几道灌风重拳轰向那烦人的衣物,心中打定主意就是受伤,也要和方不恨拼拳。
结果当这十几道方位不同的重拳轰完,他的心就凉了下来。
拳是好拳,直在衣服上打出十几处不大不小的拳印窟窿,没有丝毫损坏其他地方,可见他的控力之巧,但是这空洞后面哪还有方不恨的身影呢?
正当他要转下眼珠查看时,一道剧痛从左肋处传来,痛彻心扉!
原来是方不恨像那扑食的巨虎从侧翼跃到他的左侧,从下至上,先是虎爪狠狠抠在了他的膝盖上借力,再是狠辣一拳在极短的距离里,收身捅在了他的侧肋上。
尽管现在知道少不了有五六根肋骨断裂,口中的鲜血就要漫了上来,但那赤膊武者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还是忍痛咬牙运起无伤的右膝,化身一道攻城锤,顶向方不恨的腹部。
可惜,方不恨却不想和他玩了,像是一只偷了腥的野猫,扭腰弯腿地绕过了他的所有攻击,而他现在连转身都很困难了,只能左手捂腰站在原地口吐鲜血。
正要举手投降,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好一阵腿下才传来透髓的尖痛,口中不受控制地放声喊叫。
趴在地上时,用余光看到自己的小腿已扭曲得不成形状,像是一根被拉长的麻花,黑紫色的静脉流血,快淌出了一片小溪了。
方不恨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蹲在赤膊武者的头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现在知道谁是虎,谁是猫了吧?”
已是傍晚时分,清冷的白光打在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赤膊武者就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捏在指间的蚂蚁,在等待着善变的孩子下达对自己生命的判决。
此时,两位现在对赤膊武者算是仙童仙女一般存在的妙音谷男女弟子,上前来将两者隔开,把伤者抬了下去,总算是结束了今日最后一场的选拔。
一个满头华发的女修士轻声说道:“方不恨,你的对手都要投降了,即便他不投,我也要对他判负了,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回嬷嬷,他不是没投降么?小子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唉,看来你已经认出我了,我和你们家是有些渊源,你那父亲方岳我也认识,人人都说他是黑道龙头,惧怕的很,其实哪知他宅心仁厚、仗义豪奢,朋友满四海,不然他也坐不稳那个位子,你要好好学你父亲为人处世的心地,才能在以后的修炼之路上走得更远更顺...”
“是,嬷嬷,但我也想和嬷嬷说一句,我方不恨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和方岳没有丝毫关系,我和七虎堂也并无瓜葛!”
“唉,你...你下去吧,我还有事宣布。”
“是。”
一边的陈观虽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和他们隔有十丈远,但还是隐约听到了些这些密事,倒不是他缺德、爱听隐秘,只是看台上的方不恨和一脸关切的裁判说着话,怕其中藏有猫腻罢了。
“原来这方不恨不是代表七虎堂来的,怪不得拿不出迎雄帖呢?看样子是家庭内部有矛盾,独立的孩子自己出来拼搏的戏码,呵,这趟三道群英大会变得更有趣了。”
正胡思乱想着,台上的老妇拿出一铃铛摇晃静场后说:“请剩余的获胜武者武者上台,观看抽取轮空名额。”
还有十三名选手,陈观记着,也不知到了下一轮是继续轮空,还是怎样。但陈观也无所谓,他早就做好了对付那最强两人的准备。
镇鼎虽沉,吾非不能扛;虎爪虽利,独猿自擒虎。
只见老妇人手放在黑瓦罐里,“稀里哗啦”的一通摸索,拿出个“九四四”的小玉牌。
“钱松,是你吧?”
“幸运的家伙啊。”
“天大的便宜呦。”
...
周围的武者都对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并不是怕多打几场,只是少打一场能节约不少体能,少添无数变数。
那被轮空的武者倒是无悲无喜,没有极大的情绪波动。打倒现在,这些剩余的少年武者们没有一个是当不起‘精英’二字的了。
只要他们中途不夭折,而立之年以前,必会成为称霸一方的引气境强者,或是庇护家族,或是踏上血与火的铁棘修炼路,追求更广阔的天地舞台,哪会为这些许小事动容。
“明日将会最终选出外选人员,接着休整三天,加入最后的内选,老妪也给你们透个底,你们的表现谷主也知道了,她很满意,还说众位英豪中的前三位应该都是有直接冲击我谷五个单人赛名额的实力的,希望各位能再接再励,我谷是不会亏待最后代表妙音谷的胜者的,明白么!?”
众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