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长短永远是不可捉摸的,有时它长的像永恒,有时却又像一瞬之间,罗昊睁开疲惫的双眼,刺眼的光亮让他的眼睛本能的眯了起来,昨夜他并没有睡好,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应该很晚,不过阮姨应该比他更晚,因为在他半睡半醒时还能隐约听见阮姨房里的动静,辗转反侧的声响,起身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这些都时不时的响起。
罗昊爬起身来,听着厅堂传来的声音,罗昊知道今天早上他可以吃了面再走了。
“面在锅里”你自己去盛吧,阮姨停下手中的筷子,嘴里含着面条模糊不清的说道。
罗昊现在真的很饿,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开始叫了,只是这份饿混着睡意并没有那么清晰罢了,现在一觉醒来自然是将这份感觉体会的真真切切。
罗昊盛了一碗又一碗的面,这让阮姨在一旁看的有些好奇,毕竟罗昊平时吃一碗就够呛了,而且最让阮姨惊讶的是,他把他从来不吃的大蒜都吃了。
“今天怎么这么能吃?”早已吃完的阮姨看着即将吃完第三碗的罗昊,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罗昊将油滑的面条吸进嘴里,快速咀嚼,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然后伴着一口汤一口吞下,放下碗筷,嘴里发出一阵满意的声音,说道“可能是我的饭量涨了吧”
阮姨看着满嘴油腻的罗昊心里忽然暂时又找到了一份那样的快乐,这如果是放在平时必定会让她高兴的想要夸赞罗昊两句,毕竟以前罗昊可从来没有在吃饭上让她省心的,明明长着一份瘦弱的身体,却不知道多吃点,虽然她不想管那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所以每次........
人们想起过去的回忆永远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陷进去,直到有人让她意识到或者她自己主动意识到,她才会从这样的漩涡里跳进来,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不愿想起的回忆。
罗昊洗刷完碗筷,然后回到房间里背上早已打包好的行李,和阮姨简单的道别后便离开了这座木屋,阮姨站在木屋的庭院内看着罗昊离去的背影,心里想追上去,可脚步却迟迟没有动静,像是被锁上了一样,她很难过,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里被抽走了一般,她哭了,如果不是想到接下来要面对一些事,她绝对会哭喊出来,罗昊的背影就这样慢慢隐没在地平线上,阮姨任然躇在那里,久久不能离去。
罗昊没有通知任何人来给他送行,他不喜欢那样的场景,该想的都想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他一个人走着,很好,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就来到了镇口,那里果然有一个商队躇足着,只不过所有的人似乎都准备好了,只是在等什么。
罗昊知道他们在等的是他,所以当他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受到一些如针刺般的话,可是事实是什么也没有,罗昊在一位和蔼的老大叔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马匹,还没等罗昊跟他的马匹熟悉一下感情,他就被出发的号角提上了马鞍上。
队伍朝着无边的东方前进着,身后的小镇渐渐模糊起来,等罗昊再次往后望去时,他似乎看见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他们出发的地方望着这里,罗昊有些惊讶,却又没什么好惊讶的,只管向前走去,日后自然会回来。
楚,是这个国家的名号,楚国是这片富饶土地的称呼,郢,则是这个国家的都城,世人都称作郢都。
繁华与宏大是郢都给人的第一种感觉,西楼侧影,湖泊亭宇。
既有气势磅礴,繁复多变的高墙楼阁,也有僻静清幽,宁静致远的湖边小楼,既有热闹满天,宽阔长绵的集市街道,也有幽暗冷清,窄小短促的无人巷子。
而在郢都,最不得不说的那就是那座被皇城围住,睥睨天下的皇宫了,那里面的每一座建筑都是精美绝伦的,尤其是那座高耸突出的朝阳宫。
朝阳宫很高,比郢都的所有建筑都高,就算是对折一半能超过它的也寥寥无几,高耸如云的特点让它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也让朝阳宫内的人能够一眼望尽这座似密林般的都城,每到日出和日落时刻,若是站在朝阳宫上,一眼望去,你会感觉到似乎恍若梦境,炫丽多彩。
距离罗昊离开小镇已经是第十天了,此刻正是黄昏时分,落日像是一把火把,燃烧着天空的整个西边,炙热的火焰发出耀眼的光芒,火红的云彩漂浮在其中,橙黄的夕阳播撒在一座接着一座高楼的屋顶上,从朝阳宫看去,整个郢都像是铺满了一道金色纱布。
“这样的景色朕真是百看不厌”
“哪里有看不厌的景色,只是陛下这段时间很少来这罢了”
徐徐清风吹过,温和的夕阳照在深红的木台上,一男一女站在结实的围栏边,像是一对天地之外的人,窥视着片沐浴在阳光中的世界,在他们右侧不远处,一扇门框内,有一群太监宫女正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一片阴影之中。
“咳咳”一阵急风吹过,引得中年男子几声咳嗽,阴影中,一个领头的太监赶忙拿过身后人随时准备的绒毛披风,急忙走去。
一只玉手伸出,太监停住在中途便减速的缓慢脚步,低头曲腰双手递上披风,披风被取走,太监便自动退出场地,重新回到那片阴影之中。
雍容华贵的女子将披风为男子披上,脸上带着一份担心和一丝怒意说道“前些日子你就偶感风寒,现在还执意要来,你以为这世上的冷风也认得你?”
中年男子笑了笑,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说道“若是在以前这点冷风算的了什么,就算在呼尔原那种严寒之地,我都是那样的生龙活虎,可如今却像一个脆弱无比的瓷娃娃一般,竟要怕这夕阳下的清风,你说好不好笑”。
雍容华贵的女子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中年男子,用一种柔情的目光回应着他。
中年男子轻笑一声,转过头,望着赤红天边说道“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可这天下似乎都认为我老了”
“人都有生老病死,就算是修行界的那些人也都有,你又何必去担心这种必然的事,再说我倒是没觉得你老了,在我眼里还是那个莽莽撞撞,嘚瑟的不得了的人”沉默片刻,华贵女子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一双斜眼一脸严肃的看着身旁华贵女子,嘴上锁住的笑容渐渐展露。
华贵女子看见中年男子的样子也笑了起来,夕阳照到这张测脸上,显出了一丝独特的韵味
“今天王延来了”
“哦,他有什么事?”
西边耀眼的落日渐渐落下山去,只剩下一点点余晖还在抵抗着黑暗的来袭。
“是关于西南边的一座小镇,有一群马贼血洗了那个小镇”
华贵女子听后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重。
一群马贼在强盛的楚国内赤裸裸的血洗小镇?这话就像是一个酒鬼说出的笑话一样。
“最后这群马贼被当地的郡守抓到给处死了”说完,中年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了笑,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如果那些马贼能见到我,他们会不会向我大喊冤枉两个字。”
这次华贵女子并没笑,依然是那份面无表情的沉重,说道“陛下还是不要过于劳心,王延自会查明”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一双黑瞳里骤然放出一股狠意“查明?,那些人的本事大的很,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郎中令又怎么能让他们胆寒?
无言的沉默在华贵女子和中年男子之间持续了一会,中年男子忽然回头问道“黎儿今天又去哪了?”
“似乎又到广乐街去玩了”华贵女子说道。
中年男子低着神,犹豫片刻后,说道“明天陈先生就要到了,可能这几天黎儿就要走了”
“这事你既然已经定了又何必再和我说”提起这件事,华贵女子心中顿时流过一丝怨意,脸色阴沉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他总要去学些本事,规束些性格,懂得些道理,三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中年男子安慰道。
华贵妇人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她一想到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个从小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男孩要去到别的地方时她心中的那些道理就被抛弃在外。
华贵妇人没有说话,还是阴沉着脸,顺着清风,朝着早已端着蜡烛的太监宫女走去。
一群宫女们赶紧拥促在华贵妇人身后两旁,随着华贵妇人的脚步同步走着
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渐渐漆黑的天空,也离开了这座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