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飘香院,施嫣背着行囊,她跟在玄真后面,老道正手拿酒壶,醉着步伐,与玄真并排走在前面。
“二位法师,小女子有一事,不知二位法师能否告诉我。”施嫣用力握了握行囊,一脸紧张的向玄真和老道说道。
听到施嫣的话语,玄真是回头了:“明月姑娘,有何事?”
“那个法师,小女子不知为什么你们要救我,但那些银子,小女子是真的还不起。”施嫣知道,老道把自己赎出来的钱可不少,那些钱,不要说她了,就算这些钱放给她那已经过世的父亲,那也是笔巨款,还不起的。
“这些钱,贫僧不要你还,跟我回寺吧!你母亲已经等你多时了!”玄真笑了笑,对施嫣说道。
老道也是小饮酒水,看着施嫣露着笑意,他知道玄真的过往,玄真的结局不是他能书写的,至于日后如何,只能静静瞧看了。
施嫣是惊喜落泪:“母,母亲她没有离去?我……”
她虽被强行带进了飘香院,但她依旧尽力寻找着母亲的下落,可惜难民漫漫,找了半年,依旧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但现在听到了母亲的消息,她是不敢相信。玄真没有再跟她说话,继续前面带路。
小成佛寺在长安城东的一座小山上,踏上土山坡,北风是放肆的刮了过来,寒冷的风雪使劲儿的灌进了三人的衣口,还好,寺门已经到了。
来到大雄宝殿,母女相见自然是眼泪汪汪,而穆榕则是一拳锤到了玄真的脸上,不停埋怨他不给自己带吃的回来。
玄真则是一脸无奈,飘香院那么紧张的环境,谁还想的到给她带吃的。
“小师傅,真的是万谢您的大恩,不然我们母女也不可能会再次相见,这辈子,我们母女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向玄真跪了下来,施嫣的母亲说道。
施嫣也不敢放肆,跟着跪到了玄真的面前。玄真是面色冷淡,上前扶起了施母:“施主起来吧,贫僧救你们母女是情理之中,其实,贫僧还有一个俗名,寇匀,寇相之子!”
“寇,你是寇匀?”听到寇匀二字,施母是抬起了头,看着这光着头的和尚,她是惊到了。
“嗯,如果我没有出家的话,那我现在就是您的准女婿了!”玄真很是淡然,曾经的一切他得认,虽说他现在已经是玄真了,但寇匀是他的少年,他没法逃避。
“小寺虽说不像大总持寺一般大,但屋子还是够的,施主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在小寺住下来吧。”玄真理了理僧衣,说完他该说的话后就离开了大雄宝殿。
“哎呦,天都黑了,贫道也要去睡了!两位施主你们要是找不到住处的话就跟着我吧,我带你们去。”老道是喝的醉醺醺的,但好歹意识还算清醒,对母女二人道。
“多谢道长了!”虽然玄真传递给她的信息量比较大,但是他还是没被冲跨掉,与施嫣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就剩下了穆榕一人,他吃着供给菩萨的水果,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雄宝殿,她是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下人快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柱子后,玄真手持木鱼走了出来,他看着离开的施嫣,有些黯然神伤,闭了闭眼,他笑了:“穆榕,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走啊?”
穆榕也看着施嫣离开的方向,冷淡着脸:“你晚上的经文还没有念,你怎么可能去睡觉?”
“嗯,不管日子过得如何,这经文还是要念的,因为这是我对西去的师父喂一的支持了!我希望他能早日回来,千万千万不要在外面发生什么意外!”铺好了蒲团,玄真盘坐到了蒲团上。
口诵着经文,他是那么认真,坐到他身边,穆榕总感觉自己是那么幼稚,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其他想法?日后,或许也会和现在一样吧,这个下人,永远都是这个下人,不会改变。
过了一夜,第二天,玄真推开寺门时,空中的大雪依旧铺天盖地的下到山野上,白茫茫的一片。
“沙,沙……”
山门前,一素衣女子正手持扫帚清扫着门前的积雪。“施姑娘,施姑娘,你这是何意?”一把夺过施嫣手中的扫帚,玄真问道。
看到是玄真,施嫣是一笑:“匀哥,我在帮忙你把寺庙清理干净啊!”
“施主,请不要叫我的俗名,我叫玄真,而且清扫寺庙那是我的工作,你们挂单的来客是不需要动手干活的。”玄真是双手合十对她道。
“可是玄真,你救了我和我母亲,这份恩情真的是无以为报,不为你做点什么,心里总过意不去。”
“不用,这是贫僧欠你们的!贫僧没法让你们过上平凡的日子,只能委屈你们住在这庙宇,贫僧不像尊师那般心系苍生,但也知道这件事的因果关系,你也别说什么亏欠我,我们之间的婚约,我想应该是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了吧!”玄真清扫着地面,苦笑了一声道。
“那个……”
玄真的话是没错,婚约确实让她非常的困扰,当年婚约是因为他的父亲要用到寇家在相州的财力和威慑力,确实当年有了寇家的帮助后,她父亲的官途是步步高升,但谁也没曾想到,没到一年,突厥打过来了,寇家是遭到了灭顶式的冲击,据传闻,寇家除了几个下人逃出来,其他的都化作了一捧捧的黄土。
她也是瞬间成了清白之身,但风言风语也随之起来了,说她克夫的也有,说她灾星的也不在少数,当年小小年纪便是遭到了各种人明中暗里的羞辱,可是这一切都还好,让他几乎崩溃的是,九年后,她家也遭到了土匪的袭击。
父亲、哥哥都死在了土匪的刀下,母亲忍着悲伤带着自己逃离了相州,那时她真不知道她们要去往何方,前途迷茫,但母亲却是一直在鼓励着自己,让自己有活下去的信心。
可是当她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那个老鸨出现了,她带着打手把自己强行带到了飘香院。
那几乎如畜牲一样的日子,让她几乎麻木,她真觉得,死,有时还真是解脱,不过她真不敢死,因为母亲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抱着竖琴,即使麻木了一切又如何,活着,只为了不让母亲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直到他按着不让自己离开,她才看到了黑暗中,那喂一的一束光。他带着自己离开了,那个她一直以为只能看的大门,真的,她出来了。
“别想了,雪这么大,去客房吧,那道长想是已经开始烧木炭了!”将袈裟裹到了她的身上,玄真笑了笑,说道。
“寇匀,你也来吧!小妇人找你有些闲话谈谈!”施母站在寺门口,对正在扫地的玄真,说道。
看着施母,玄真也有些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也没矫情,收好扫帚就跟上了施母步伐,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施母坐在床单上,她看着双手合十的玄真,是深吸了一口气:“寇匀啊,婶子也不跟你打什么迷糊眼了,婶子现在已经是时日无多,希望你能还俗,娶我女儿为妻!”
听到了施母这么说,玄真是心下一叹,果然,父亲大人给自己找的麻烦自己还是要解决的。
而施嫣关注的点却和玄真关注的点截然相反:“母亲,母亲,您不要吓我,我们才刚刚重聚,您怎么可能就时日无多呢?”
“女儿,若非真的毫无办法,娘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娘的隐疾已经是有多年。昨日那位道长已经帮我看过了,我这副残躯到今年年底已是极限,到如今,在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我的女儿!”施母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抱着施嫣非常无力道。
玄真看着哭成泪人的施母,他弯下了腰,深深向施嫣鞠了一躬:“施姑娘,对不起!小僧蒙受恩师搭救,现在已是出家之人,若要还俗,定要让吾师知晓,但吾师西渡取经至今生死未卜,恕小僧真的没法娶姑娘过门。”
“可是你师父西出国土,去往那不知名的国度,要多久才能回的来?五十年,还是一辈子?”施母抹泪,问道。
“师父的离开又不是永远,我等!所以,施姑娘,对不起!我师若不回京,我这一生只为佛门清雪,别无他求,就当报答师父的收留和教授之恩。”玄真是铁了心要等玄奘,施嫣也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梁施主你放心!我玄真在这儿起誓,只要还俗了,我一定娶施嫣过门,您放心!”
看着恭恭敬敬向她们母女行礼的玄真,施母笑了:“我相信你,我看上的女婿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穆榕躲在门外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了一抹从来都没有的情绪,很难过,也很疼。
“徒儿,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啊,能和我说说嘛?”老道不知何时出现再了穆榕的身后,醉醺醺道。
“没什么,只是饿了!本姑娘能有什么心事?哼!”穆榕怒哼了一声,说道。
说完穆榕就离开了,看着屋里正鞠躬行礼的玄真,老道是笑了:“你这一生,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玄真和尚,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