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了,背着手玄真离开了考场。外面,初春的雨水打湿了路边的芳草。
“考完啦,辛苦你了!”撑着雨伞,施嫣拉着穆榕的小手依旧在考场外等着。
“没有的事,虽说不清楚考的怎么样,但应该能看到皇上。”玄真很是自信,说道。
看着莫名自信的玄真,穆榕满脸的傲娇:“神气什么嘛,要是给了本姑娘,本姑娘也能考个状元回来!”
“是是是,我们家穆榕是最棒的,下雨了,快回去吧,等几天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中举了!”摸了摸穆榕的头,玄真说道。
虽然对于玄真这若近若离的关系感到很无力,但穆榕是一点都没有在玄真面前表现出来,十年前与他是什么脾气,十年后的现在也依旧是什么脾气,她不想改变,因为她一直想停留在与他相聚的时光,不过他越来越大的双手在告诉着穆榕,这是不可能的,他已经长大了,而且终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世界的,他会死,但是她的修为没法让他留下来。
放开他,让他过常人的生活,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但是早就牢记于心的信念,怎么就那么容易就动摇了呢?
看着她挽着他的手臂,穆榕不解,莫非自己就那么放不下?
回到了小成佛寺,直到夜半穆榕才在院亭里看到了玄真。和他说了这几年她一直想说的话。
“是不是考取了功名,你就要娶施嫣姐离开了?”这个问题很重要,无论是玄真也好,还是穆榕也罢。
玄真也知道,一旦离开了寺庙他就不是僧人了,无论这么样他都是个普通人了,名分这东西已经不是说不重要了。
愣在了原地半天,他看着这个“妖精”,与她相遇,与她相识,虚指掐了掐,好像也有了十年了。
十年了,他已经长出了胡渣,也还了俗,马上也快要到了而立之年,他不是呆子,他也知道要弥补施嫣,但她该怎么办?
她是妖,她能活多久?他又能活多久?对她付出再多的感情,为的是什么?到老让她看到自己下葬,还是在病痛中看着她为了自己流泪,看着自己在病痛中离开人世。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不想她为了自己这只能活过百岁的凡人而浪费时间,他是妖啊,修了百来年的妖不去继续修行,停留人世干什么?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
笑着,玄真把她抱了起来,虽说她已经是个过百岁的老妖怪了,但智力与身体就好像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一样:“虽然我们在一起不过十年,但是穆榕你知道吗?普通人的寿命只有一百年,除去幼年的十年,半百后的五十年,普通人也就剩下了四十年的时间了,你陪了我十年,真的,穆姑娘,我真的想娶你过门,但是你知道吗?我只有一百年,而你可是一个修成人形的妖,你的前途真的不可限量,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对任何一个凡人动心,真的,那真的不值得!”
穆榕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了:“要是没有你,这十年我不是又跟之前几百年一样吗?一年数一年,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你,我是连亲人都没有的,看着三伏变数九,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只能窝在破庙里,连一张好好的床都没有,遇见你我是真的不觉得不值得,我不奢望像施嫣姐姐那样陪着你,我只希望你能不要赶我走,我希望我能陪着你,我们不说百年以后,就说你说的四十年,真的,给我点时间,我会理解你说的话的!”
“嗯,依你,跟我一起还俗吧!日后山遥路远,还希望你们两个多多关照。”玄真笑了笑,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顿时是放下了许多,不求结果,只求她能了解自己的苦心,别为了自己而去做傻事,不然他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嗯!”
穆榕笑了,她也知道了玄真的心,她不是自我陶醉,他是爱着自己的,或许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施嫣姐,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房屋里,正躲着二人在偷听的施嫣手放在额头上笑了。他终于还是将一切说开了,真的,她知道穆榕对玄真的感情绝对不止朋友,但玄真曾经一直是僧人,对于这些事他也是从不去关心,但是现在他还俗了,这些事他不得不去关注,不过还真是他看中的男人啊,敢于面对,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她跟在玄真后面就不会说皱着眉头了。
抱着她像一个父亲带着孩子一样,夜空下,他没有去忙着念经,因为师父回来了,他也没有忙着去找《春秋》,现在他的试也考完了,到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便把藏剑道人藏在他房间的好酒拿了出来。
虽说他还俗了,但荤食他还是不愿意沾,这是他的底线,不过酒就不一样了,他是听说过的,在北冥以北,四季寒冷无比,那儿的人是以酒为食,一顿不喝像要死了一样,如今他还俗了,这喝酒就算是入世的第一步吧。
施嫣坐到了左侧,手中捧着酒杯,玄真笑着为她倒满了整整一杯,施嫣知道,这是那道长的珍藏,这世界上除了他,真的是没人敢动这些珍藏了。
“来,穆榕,这么多年都严禁你喝这个,但是今天不一样!喝吧!”来到了穆榕的面前,玄真为她也倒满了一杯。
“玄真,谢谢!”表露了心中的一切,穆榕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捧起了自己的杯子,说道。
看着这酒,玄真是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听那老道说过,他这酒是他在他老友处偷来的,是仙酿,他也才尝过一口,他说他要珍藏个十年再好好享用,是啊,十年时间已经到了,但是令人脑壳疼的是老道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但是佳酿不能说浪费了啊。
入口,一股蜜桃的香气萦绕于口,再喝了一口,又有一股葡萄美酒的醇香让他回味无穷。
这老道的东西还真是不赖,过瘾!
“匀哥,这酒真好喝,真不知道那道长现在身在何处,要是知道如此佳酿被我们喝了,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施嫣被这美酒吸引了,她喝着酒,问道。
玄真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那道长如何的嗜酒如命,我敢打赌,他是已经忘了这酒了,与其落到别人的口中还不如我们把他品尝掉,好歹我们也是合作过的,他不会生气的,施嫣,喝吧,真的,没事!”
喝完了酒,穆榕是学着施嫣的方式吃饭,加菜、倒酒,玄真没有去阻止她,她想成为什么是她的自由,他尊重她。
“施嫣、穆榕,你们明天起早点,我明天要带你们去看看我师父,三藏法师!”玄真双手合十,说道。
“嗯,我知道了,明天起早。”施嫣轻笑,说道。
“知道了,明天一定早起。”
第二天,朝阳还未升起来,冬风不饶人的在猛烈的呼啸着,玄真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袍,和施嫣一起等待着晚起的穆榕。
过了一会儿,穆榕终于出来了。她懒散着双眼很是迷离。玄真拉着她的小手也没有怪她:“好了,小懒虫,快起来了!要去看望师父了!”
施嫣也是轻笑着摸了摸穆榕的头,拉起了穆榕的另一只小手:“嗯,小榕儿,我们要一起去看望师傅了,别睡了!”
两人拉着穆榕离开了小成佛寺,弘福寺是三藏法师的入住之地,向寺门口的小法师询问了玄奘在何处,玄真就跟着指引来到了那间禅房。
看到玄真,玄奘是一笑,为这三人拉来了三座蒲团。玄真问好后向玄奘介绍了施嫣和穆榕,当玄奘知道了施嫣是玄真的未婚妻之后是满脸止不住的欢喜,玄真现在已经是奉旨还俗了,他不仅要去当官,娶妻生子这些事都是正常的,看到施嫣如此的端庄识大体,玄奘是点了点头:“徒儿啊,这件婚事师父我同意了,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答应为师!”
“师父,何事?”
“若是你考取了功名,皇上要你自选官职,师父希望你走的越远越好,别呆在长安,这儿,呆不得!”玄奘很是严肃,京城的混乱真的是普通人没法看到,但是处在风雨之中的玄奘知道,这儿到底有多恐怖。
“弟子,记下了!”
出榜的日子到了,玄真很是幸运的进了前三甲,也就是说与太宗的约定是完结了,下一步就是进宫面圣了。
对于科考这件事,太宗还是很重视的,刚出完榜,太宗就命人把能够来殿前的全召来。
自然,玄真也随着四人来到了太宗的大殿上,听玄奘说过,太宗是百忙之中抽身返回帝都的,为的就是这殿试。
榜头是一个名叫燕捷的书生,他的年岁比他还大,他长发及腰,长相也还算不错,能在这个年岁考取功名,也还算不错。
与他同样榜眼的是一个名为鲁晴智的才子,他的岁数比自己还小,但就是这么一个少年与他同样榜眼,长相也是颇有俊气。
看着殿前三人,太宗是笑了笑:“榜头,朕问你,作为大唐的状元你想要何职?”
“臣全凭皇上安排,无论何职臣一定做到最好,一定不负皇恩!”这就是殿试,状头很明白,皇上不会按常理出牌的,所以他回答的很小心,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再把目光转到了玄真的身上,太宗问道:“那榜眼,朕问你,你师对你的官职有何看法啊。”
玄真自然知道是说的自己,他也没有丝毫的掩饰,站了出来:“圣上,我师希望我离开长安,所以皇上,臣希望皇上您能够把臣安排到边塞重镇去,驻守一方地界,为我大唐野望外土。”
很霸道,在朝廷上的人都被玄真这一语吓的脸色都变了,太吓人了,这么和皇上说话,真是太放肆了。
不过结局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太宗是思索了片刻,对玄真道:“既然法师让你离开长安定然有他的考虑,到重镇、边关却是不可,爱卿文僧出身让你去那些地方却是朕不负责任,不如这样吧,爱卿,汉州太守因年高向朕递交了辞官的关文,不若爱卿你就去蜀中做个太守可好?”
“臣寇匀,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