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还有什么没带。”玛丽把莉莉的行礼拿出来又放进去。
“好啦,妈妈,我们快没时间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久了。”莉莉帮着父亲把行礼搬上车,跳到乘客厢里。马车夫的吆喝声响起了。
玛丽在旁边不停地唠叨,莉莉装作认真地听着,把目光投向马车外的街道:已经驶入城区了,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孤儿们又开始东奔西跑,街边的小店已经开始张罗,熟悉的英伦手风琴乐曲从小巷中幽幽传来。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莉莉拉起帘幕,闭上眼睛,想把家乡的一切牢牢记在心底。
耳边出现了海浪的声音--------港口到了。
玛丽的大眼睛中噙着泪水,斯科迪奥把女儿的行李从车厢中拿出。
“我会想念你们的。”莉莉用力拥抱了玛丽和斯科迪奥。
提起行礼,莉莉向商船的方向迈去。
起锚,这艘57号商船轻轻拨开海水,向着更宽阔的远方驶去。
“再见了,父亲母亲,再见了,兰斯洛特,再见了,柑橘园。我会想念你们。”莉莉在甲板上不停地挥着手,直到熟悉的建筑和街道渐渐消失。
春日的晴空,天气的冷热刚刚好,风的强度也恰好够掀起水上的点点涟漪。天空中时而略过几只除去翅尖的墨色外便雪白无瑕的海鸟。莉莉看着海水,看着明媚的阳光投向海面,美丽而耀眼。
这艘57号商船从伦敦出发,一直向西,到达美洲大陆批发农产品后越过太平洋,最终抵达东方国度。商船上的人忙忙碌碌,水手们各司其职,莉莉兴奋地到处绕来绕去。蓝天,水鸟,阳光下水波的闪耀,偶尔跳出海面的海豚;栓绳,扬帆,瞭望,清洗甲板,一切对于第一次出海的莉莉来说都是新鲜事物。
然而,连续一周的好天气,再加水手们一成不变的工作,莉莉也已经把所有能去的船舱都去了个遍,兴奋感终于被这无风无浪的海面消磨殆尽。她坐在甲板的台阶上,把地图摊开放在膝上,纤细的手指顺着航线滑动。
“嘿,在干嘛呢?”一位棕发身穿白色海员衬衫的男孩朝莉莉走来。
“嗨,埃里克,我在看航线呢。”莉莉指了指膝上的地图。
这位与男孩是商船上的水手,作为唯一一个与莉莉年纪相仿的水手,埃里克在出发的第二天里就被就被莉莉黏住,叫嚷着要学习航海驾船。再加上从11岁起的海上生活,还总被央求讲各种各样的海上奇闻。
“埃里克,你有遇到过海盗吗?”在听完基德船长的故事后,莉莉问道。
“还没有呢,还是不要遇到的好,我可不希望这整整一船货物被抢走。”
莉莉没有回答。
“埃里克,”莉莉指着地图:“这两天,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了吧,加勒比海域。”
“哇,你真是个天生的航海士,第一次出海就可以判断得这么准确。没错,如果天气好的话,从伦敦到加勒比海域,确实只用一个星期的时间。”
远方的海面雾气缭绕,海浪把商船卷的有些颠簸。气温比前两天低了很多,湿度也增大了,莉莉吸了吸鼻子。
阳光彻底没有了,接连几天的乌云一直飘在大海上方,不下雨,也不飘走。它们就像垂死的老人,悠悠晃晃,无精打采。
莉莉恨透了这样的天气。
胸前的挂坠盒在阴天下显得暗淡,但那颗血红色的宝石却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更加妖治,散发着诡秘的红色光晕。而对于莉莉来说,无论这颗宝石蕴含着怎样的价值,里面的那张照片才是自己最大的宝藏。
“我的名字是Maria,一名商人的女儿
我已经离开父母,抛弃了一年3000镑的富足生活。
来吧,美丽的金发女孩,不管你是谁。
爱上了投身汹涌大海的快乐勇敢水手。
每每狂风大作,暴风骤雨,都为远去的他担忧揪心。
又在心中坚定地祈祷,总有一天他会平安归家。
我的心被爱神之箭射中,金钱在我眼中皆如粪土。
没有什么能带给我安慰,除了我那快乐勇敢的水手。”
清晨的缭缭雾气中飘着莉莉的歌声。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隐约听到白雾下的海浪拍打在船身的声音。
埃里克把麻绳栓到桅杆上,走近莉莉:“今天怎么有兴致这么早来甲板上唱歌?”
“怎么啦,很难听吗?”莉莉笑起来,眼睛看向茫茫的白雾。
“很好听的,是什么歌啊?”
“《我快乐勇敢的水手》,是我小时候母亲教我的。”
“不不不,我可不是你快乐勇敢的水手。”
“什么嘛,这是歌名,歌名!等等,那是什么?”远方的白雾中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阴影,它愈来愈近。这是船吗?莉莉大脑一片空白。
瞭望台上的警铃响了。
仅刹那的功夫,潮湿的甲板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声音,小孩子在哭泣,妇女在吵闹,男人在咒骂,水手乱作一团,彼此撞在一起,水桶也被踢翻,里面的肥皂水泼了出来,为这一片混乱增添了调料。
莉莉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始终盯着那团黑色的阴影。
“快,跟我来。”一直手有力地箍住了莉莉的手腕,莉莉终于回过了神:“埃里克,你干嘛?”
“我们得藏起来。”
踩了一脚的肥皂水,莉莉稀里糊涂地跟着埃里克跑进了一间放满木箱但落满灰尘的舱室,埃里克打开其中最大的一个木箱,拉着莉莉一起钻到箱子里。
“船长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了海盗,就让我躲来这里,作为船长,他必须带领所有船员,但他希望我能活下去。”埃里克背对着莉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箱子缝,莉莉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嘘,他们来了。”埃里克转过头,对莉莉比了一个手势。
“这艘愚蠢商船上的所有人,快给独眼约翰我全滚到甲板上来!既然你们放弃了抵抗,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声音,这个海盗还只有一只眼睛?莉莉用双手捂住了嘴,宝石蓝色的眼睛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甲板上又出现了混乱的脚步声,而这个脚步声和刚才的惊慌失措完全不同,来势汹汹,凶残无比。
“来呀!把所有的货物都给搬回船上去!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喽!”那个自称独眼约翰的声音又响起了。
咚咚咚,莉莉分不清这是人腿还是木腿的声音,她双眼瞪大,手臂不停地抖动,埃里克伸出一只手轻轻搂住她,对她耳语道:“放心吧,这里是<57>上的密室,入口很隐蔽,没人会发现的。”
咚咚咚,那些骇人的脚步声又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