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为主体的手稻丸建在密林之中,列车从隧道中穿出,它从札幌机场直接开过来,目的地就是手稻丸脚下的小火车站。
列车一共有十节,只有第四节和第五节有人,第四节车厢三个人,两个戴眼镜的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三杯刚冲好的抹茶冒着白气。
“请吧,马克西姆先生。”长发圆镜框的日本人伸出一只手做“请”的手势,他叫皆川廉介,是札幌组副长上杉公摩的秘书,负责迎接车上的客人。
“我见过你们少主一次,就在几个月前吧,那时候我就知道还会和你们再合作的。”马克西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这东西哪有意式浓缩好喝了?
“喂,窗户边的那位,还要我把茶给你送过去吗?”马克西姆看着穿着棕色呢子大衣和鸭舌帽的梁煜,他一直搞不懂后者为什么一年四季穿着那么没品味的东西,而且还不喜欢他冲的意式浓缩,只喜欢喝白开水,两个人的喜好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皆川廉介拿起茶杯起身准备给梁煜送过去:“我去给梁先生送过去就行了。”
梁煜把视线从车窗外移回来:“哦,不用了,我还不渴。”
“看来梁先生对我们札幌的风景吸引住了,不过这个季节赶的不是太好,隆冬时节来的话可以欣赏雪景了。”
“没错我很喜欢滑雪,下次再来的时候还仰仗您找个安静一点儿的滑雪场”
“我一定会安排的。”
从五号车厢走过来一名穿红连衣裙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短发,长相挺秀气的,但是没有这个年龄女生应有的活泼,取而代之的一种机器人般的冷酷。
“皆川先生,我们副会长请您过去一趟。”女孩说道。
“好的。”皆川廉介看向马克西姆:“那我先过去看看,二位先休息一下吧。”
“好你去吧。”
皆川廉介跟在女孩后面去了五号车厢,那里坐满了整整一车厢的女孩,都是十四岁到二十岁的,齐刷刷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别人不说的话谁会知道她们全是抵抗军的成员,简直是参加模特比赛去的,这些人是千桂会的,伊梅尼拉佐共和国四大反政府组织之一,另外三个分别是“求知者”、“白巾会”以及“札幌组”,这辆列车就是开往札幌组总部的,他们组织了一个会议,目的就是希望四大组织联合起来,推翻共和国政府,马克西姆和梁煜作为求知者组织的代表去参加会议。
“你觉得他们札幌组说是上杉谦信后代的可能性有多大?”马克西姆坐到梁煜旁边问。
“谁知道呢,上杉谦信好像没孩子吧,他们顶多就是养子的后代,这都不太重要,只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名头罢了,东汉末年早就有人玩过这种把戏了。”
梁煜和马克西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们对于这种速度只有飞轨十分之一速度的列车感觉非常无奈,但这种速度对于这里可以拆下来搬进博物馆的古董铁轨来说已经很快了。
列车停在火车站,这里甚至不能说是个火车站,只是由两间小房组成,房子保留着浓厚的昭和时代气息,房子里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先生,脸上看着有很多油脂,应该是好几天没洗过脸了,但是身上的铁路制服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皆川廉介打开火车的门,所有的人都走下火车,千桂会的女孩们排成两排,非常有顺序地站好,最后一个下车的女人,同样是穿着同样的红色连衣裙,但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化妆的,正红色的口红非常显眼,她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折扇,扫视着周围。
“那就是沈桂浣吧,千桂会的唯一副会长,听说她和她们会长是那种关系。”
“喂你小点声,人家听得见的。”梁煜赶紧捂住了马克西姆的嘴。
火车站后面是上山的阶梯,这种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路还是让马克西姆这样的死宅有些畏惧。
“诸位听我说,由这条路上去就能到手稻丸,我们的副长在里面恭候。”皆川廉介转过身往上走,沈桂浣直接跟上他,那些女孩也有序的跟上去。
真的要直接走上去吗,这里看上去有两百个台阶吧,没有缆车之类的代步工具吗,虽然路上风景和姑娘们都很养眼,但马克西姆实在是不想迈腿。
“快走吧。”梁煜似乎是看出来了马克西姆的想法,也不顾他,撂下话就往上走了,马克西姆没有办法,只能追上去。
走了不到十分钟,一座和风的建筑就出现了大家面前,这就是手稻丸,建筑风格有点像江户时代的武家屋敷,围墙很高,墙上插着印有竹雀纹的旗帜,这里给人感觉像是某个旅游景点,不知道札幌组的人为什么这么复古,就是为了证明他们是上杉谦信的后代吗?
众人从正门进去,一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身穿深蓝色和服,双臂张开说:“在下是札幌组副长上杉公摩,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在舍下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在主殿开会。”
白巾会的人早就已经到了,他们的会长朱玉钦亲自到这里参加会议,可见他对于结盟的迫切期望。
“先休息休息也好,爬山给我累的都要不行了,要是有温泉什么的还可以泡一泡,有清酒就更好了。”
海参崴,于可家中,床铺上躺着一个身上缠满绷带的人,太阳光照进来,在剧烈的咳嗽中,他醒了过来,窗帘被风吹动着,自己床边趴着熟睡的于可,她看起来很疲惫。
“喂……我这是。”伊昊笙自言自语,随即他感觉到了胸前的一阵剧痛,疼得咬着牙,尽量不做出更多动作吵醒于可,他从和贾马尔的战斗中倒下就再也没有醒来直到现在,他甚至不知道是谁把他带回来,谁给他治疗的。
于可还是听到动静醒了:“你起来了,是不是饿了,伤口还疼不疼。”
“不……我……还好,不是很疼。”伊昊笙一时有些语塞,以前于可可不是这样的,你就是受了什么伤,她照顾你,也不会有关心人的话。
“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于可伸了个懒腰起身,拖鞋蹭着地面就去厨房了。
这么一说,伊昊笙确实感觉很饿,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少天了,现在是白天,表姐怎么样了?还有裴进碣?
于可拿回来了两条榛子巧克力,这是伊昊笙最喜欢的口味,他记得去波波夫岛之前,家里还没有这种巧克力。
“喏,快吃吧。”于可把巧克力递给伊昊笙。
“我表姐怎么样了?”
“她很好,现在已经回家了。”
“裴进碣呢?”
“他……被带走了。”
“什么!”伊昊笙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裴进碣可是裴言唯一的儿子,他没有保护得了,被特曼尼斯的人抓走,很可能会成为要挟求知者组织的手段,他伊昊笙可是闯了大祸了!
“老师非常生气,你现在本来就被禁止执行任务了,这次恐怕会更严重,我回来之后去见了他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痛苦,他很爱裴进碣,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分明是那么叛逆的孩子,居然……”
“你不要说了!”伊昊笙打断了于可,他现在同样非常痛苦,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大的挫折,连续两次对组织造成重大损失,以前累积起的自信心,一下子就瓦解了。
“那你就,自己待着吧。”于可赌气走出去,在自己屋子换了身衣服穿上鞋,摔门而出,她明明关心着伊昊笙,后者却是这种态度面对自己。
屋子里只剩下伊昊笙一个人,他低着头,右手攥着的两条巧克力由于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是很硬的那种状态,直接被他捏碎,胸口的伤痕越来越疼了,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从没有如此对自己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