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堪一击
夜空上月光与闪耀的星光逐渐被北方飘来的乌云所遮盖，原本安静的街巷也被阵阵狂风所卷积而过，门前两盏大红灯笼随着风的方向摇摆着，灯光也变得弯曲起来。
“老王，快点走吧，看着架势，似乎要来大雨了。”
“是啊是啊，很久没下雨了，这一场雨注定不小啊。”
“……”
街上的行人也加快了步伐，生怕被雨水淋湿。
此时太师府门外站着一位略显落魄的少年，脸色煞白，背后的血渍也被风慢慢吹干，天气的阴晴变化，这位少年似乎没有察觉，意志坚定如磐石一般，伫立在红灯笼下。
“田公子夜里拜访本府，有失远迎，家丁做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看着天气似乎要有大雨将至，不如进入府中喝杯热茶。”
田一眼前大门的另一头走出一位紫袍的英俊公子，正是庞奇，庞奇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边，看着如此落魄的田一，心中多了几分畅快，但外表所展现出的则是正人君子般的礼贤。
田一看到走出来的庞奇，心中的怨气多了几分，双拳紧紧握住，缓缓地从口中说出几个字，道：“我知道她在这里，我有问题要问她。”
“哎呦，你个穷小子，胆子还真够大的，赶来太师府要人，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庞奇身边的庞三抢在庞奇说话之前张口，手指向田一，恶狠狠的看着他，毕竟作为主子身边第一随从也不是平时只会婀娜奉承，有些事不必直言所说，自己也会知道何时替主子拦话平事。
田一扭头看着满脸狰狞的庞三，那种表情，似乎田一如果在说下去，庞三就会动手打人一般。
但是这种恐吓对于现在的田一，一点震撼力都没有，田一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庞三，道：“这里的狗真会替主人挡事，坏事让狗做，而自己却在一旁伴着好人。”
庞三听到不快不慢的话语，勃然大怒，快步走向田一，顺手抓起田一的衣领，另一只手举过头顶紧握起来，道：“牙尖嘴利的杂碎，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你三爷拳头的厉害。”
“住手，庞三。”
就当庞三紧握的拳头要打向田一的时候，庞奇却开口阻止，庞三听到其吩咐也就停下了下落的拳头，松开了田一的衣领，缓缓道：“小子，算你运气好，我家少爷不与你计较，要不然你三爷我必须让你知道我这拳头的硬度。”
庞奇缓步走向田一，面色依旧，道：“田公子，小迪的确在府中，不过似乎不想见你，你还是拿着银两回乡去吧，这里毕竟是京城，少惹些事端对你有好处……”
“啊”
还不等庞奇说完话语，田一听着庞奇口中亲昵的称呼，紧握的双手终于压制不住，一记重拳打在了庞奇脸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庞奇对于突如其来的拳头，也是出乎意料，来不及闪躲，便被打倒在地，嘴角也有些丝丝血迹流淌出来。
“少爷......你个小杂碎，兄弟们杀了他。”庞三见状，顿时护主心切，便大叫身边的家丁，纷纷围住田一，便是拳打脚踢在田一的身上。
庞三连忙扶起倒地的庞奇，看着其脸上的伤痕，惊慌失措道：“少爷，你没事吧，这是老爷不再府中，要是此事让老爷知道我护主不利，还不得杀了我啊。”
庞三面色也苍白起来，庞太师是出了名的护子，从小到大都没人能伤到庞奇一根汗毛，今天却让这个穷小子打了一拳，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心痛的孩子受欺负，做少爷贴身的家丁也不会好过，不说将其杀害，但皮肉之苦也是在所难免，顿时额头上留下冷汗。
庞奇站起身，一侧脸颊传来阵痛，与嘴里传来的腥涩，便用手擦了下嘴角，双眼看着手上的血迹，顿时双眼暴怒，笑容也早就流逝而去，怒喝道：“起开，给你敬酒你不吃，”一把推开身旁的庞三，便走向被围绕着的田一。
此时的田一被身边六七个家丁打倒在地，面色痛苦捂着腹部，可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庞奇。
庞奇揉了揉脸颊，面色不再是以往的笑容，双眼中的寒芒乍现吩咐家丁道：“给我拉起来。”
几位家丁拉起瘫倒在地的田一，正对着庞奇。
庞奇便双拳紧握，恶狠狠的打在田一脸上，道：“敢打我，田一，我就告诉你了，你夫人现在要嫁给我，不要你这个穷小子了，怎么样，再打我啊。”
说完庞奇便又一记重拳挥起，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打了多少下，而庞奇脸上也越来越显得阴险毒辣，田一的面容上已经布满鲜血，意识也变得模糊。
“呸”
庞奇停下双手的挥动，揉着肿胀的脸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满脸血迹的田一，刚才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几分。
田一抬起头，双眼的寒芒在配上此时脸上的血迹，让人看了心里就会打怵，道：“庞奇…你要是敢动我娘子一根手指…我要了你的命。”话语虽然断续，但也表达出现在田一的身心。
“哎呦，呵呵，大言不惭，我倒看看咱俩谁先死，给我。”庞奇冷笑注视着田一，听到田一所讲，被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半死的人要挟，顿时感到可笑，便一手夺取一旁家丁手中的木棍，便挥舞起来要打向田一的额头。
“少爷，适可而止吧，毕竟是在太师府门口，要是出了人命，老爷回来也不好交代，等这个穷小子回乡在山间小路上时，我替少爷出这口恶气。”
庞三见庞奇挥起木棍，要打向田一时，便上前阻止，眼看着已然半死的田一，这棒子要是挥打下去，不出人命才怪，并不是怕庞奇杀人，但这里毕竟是京城，而且是自家门口，虽然可以依靠着庞奇的父亲在朝廷德高望重，可以避免牢狱之灾，但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也少不了，便上前阻止。
庞奇听闻所讲，自己也考虑一番，庞三说的也有道理，此地不能杀你，等日后你回乡之时，在痛下杀手，四处无人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自己也好撇清关系，便停下手，将手中木棍交给庞三，道：“小子算你命大，今日便记下你的小命，日后再找你算账。”
“哈哈”在左右两名家丁搀扶的田一，一声冷笑，道：“我的命你拿不走，赶紧放了我娘子，要不然我死也不让你好过。”
“哈哈，田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让我好过，来呀，杀了我啊。”庞奇将自己的身体倾向田一以一种挑衅的姿态嘲笑着。
“你仗着自己爹的地位，抢夺我的妻子，他日必定会有报应。”田一虽然遍体鳞伤，但这份心中的怒火却还在燃烧着。
庞奇贴近田一一侧的脸颊，细声道：
“哈哈，田兄，你说的对，还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仗着我老爹的地位，我的这个状元，还真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文采，我也得到不到这个状元头衔。是我爹叫考官悄悄的把你试卷名字，改为我的名字，而我答得试卷则是空白一片，连名字都没有，就这样把原本属于你的，变成我的，哈哈，我爹在朝廷地位就是显赫，不会有官员冒死去皇上面前告密，而且那些当差的没一个不怕死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哈哈，田一你拿我没辙啊。”
田一听闻庞奇所讲的话，身体颤抖起来，瞳孔也随着话语拙见变大，牙关紧闭，都可以听见牙齿间摩擦出的声音，此时的田一心中所有的怒火一并爆发，奋力摆脱着身边家丁的束缚，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如此伤势下的身体，
田一猛然抬头，一声怒吼，这吼声是一种彻斯底里，惊天动地，犹如野兽失去了自己心爱的食物一样，道：“庞奇，你个王八蛋，松开我，我要杀了你个王八，官官相护，你不得好死。”虽然拼死一般的挣脱，但是对于身边束缚他的家丁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哈哈，还有田兄，”庞奇看到田一此番挣扎，就像自己手中握着一只垂死挣扎的雄兔一样，虽然气势非凡，但在自己眼中也是犹如蝼蚁，任其宰割，心中便多了些快感，便一声冷笑道：“你的那位娘子，是她自愿跟着我的，何来抢夺之谈。”
“呸。”
田一心中的怒火已然颠覆自己的行为，嘴里一口腥涩，便一口鲜血吐向庞奇笑里藏刀的面容，庞奇躲闪不及，鲜血夹杂着口水便打在其面上，一股鲜血的腥味便传向庞奇的鼻喉，庞奇受到如此侮辱，理智也逐渐丧失，便又一记重拳打在田一脸上，怒喝道：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说完便高举拳头再次打向田一。
“住手。”
就当拳头刚要下落之时，传来一声娇喝，孙小迪在屋内听见屋外的争吵，终于按耐不住走出房门来到庭院外。
孙小迪传来的声音，也是让庞奇动作戛然而止，转头看向孙小迪，慢慢的那抹笑容再次挂在脸上，上前道：“小迪，你在屋里等着便是，出来干嘛。”
孙小迪看了眼满脸血迹，狼狈不堪的田一，心中也多了些心痛，虽说她对于田一没有太多情感，但毕竟夫妻两年时光，也不想看到如此情景，便叹了口气道：“田一，不要胡闹了，回乡去吧。”
田一原本看着走过来的孙小迪，心中也传来喜意，但听闻孙小迪所说的话，对自己的称呼也变成名字，身体也僵硬起来，缓缓道：“娘子，你说什么，我胡闹？”
孙小迪不忍看着田一的面容，变扭过头去，一声不发。
田一见到孙小迪的行为，本已受疮的心灵似乎又加了把盐，道：“娘子，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不用怕，跟我回家，等下一次科举我必定高中。”
“娘子，这次是他们用卑劣的手段把原本属于我的状元之名移至到他的身上，不过没事，我可以去皇上面前告他们，他们对你用了什么手段你都不用怕，有我在…”
田一的语气似乎逐渐变得哀求起来，现在的他没了状元的提名，那些美好也就随风而逝，如果在失去这位娘子，那真的一无所有了。
“够了，田一。”
孙小迪打断田一的话语，身体抽搐起来，双眼的泪珠也随之流下来，道：“面对现实吧，我当初嫁给你也是看着你文采出众，我日后的依托也全权堵在你的文采上，如今你落榜了，还要我在等十年么，我的青春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堵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孙小迪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田一，光凭着你的一身文采远远不够，你没有地位权力，想必下个十年也会如此的，给你了千金，你回家去吧。”
田一听闻，不在挣扎身体，慢慢的沉下头，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崩塌一样，眼神中充满失落，无助，嘴角一声冷笑，道：“千金，呵呵，千金就可以换夫妻两年的时光么？这就是所谓不堪一击的爱情么？”田一不在挣脱，因为这种无声的打击，让其无法忍受，但他却无能为力。
犹如祭祀的待宰羔羊，虽然面前的人会为了这顿食物祈祷，但，最后的刀子还是会刺入体内。
那种痛，只有他能体会。
庞奇在一旁见到不再挣脱的田一，伸手叫其家丁松开田一，而失去束缚的田一，支撑不住身体心灵上的创伤，便跪倒在地，双手撑着疼痛的身体，天空丝丝细雨降临，打在原本伤痛的后背上，一些暗红的血迹也随着雨水留下。
雨水随之变大，哗哗的肆虐在街巷上，庞奇便吩咐家丁将孙小迪护送回房，自己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田一，森然道：“田兄，这就是现实，哈哈。”说完便走回府中。
街巷上就留下消瘦的少年，那般落魄，雨水似无情，冷冷拍在前者身体上。
被雨水淋湿的脸颊也看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那些陪伴的岁月也随着落地的雨与血消散。
风声呼啸，雨声淅沥，而田一都没有听见，入其耳的是面前府里传出男人的喘息声，与女人的娇韵声。
田一模糊的表情，双眼空洞，面色惨白，脑海里原本荡漾的水面，也随之平静，田一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消失在黑夜的雨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