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本该艳阳高照的苍穹,哪怕过了辰时,亦是笼罩着一层阴云。但是却感受不到丝毫将要下雨的阴凉,反而使人感到满是闷热,心浮气躁。
县衙大院内,诸多衙役捕快佩刀而立,赵隶四人与那日见到的胡三亦在其间。
前方简英与艾青华皆是舍了那一身长袍,艾青华换上短打,简英则穿上了正青绣纹的七品官服。腰下皆是配备长剑。看着场间众人,简英面色坚毅,缓缓扫视一周后,出声道“县丞何在?”
一旁赶紧有小吏上前回道“县丞今日告假了……”
听此,简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然后眉目一正,按剑肃然道“黑崖恶匪扰我临波已久,害我百姓何止几人?令我临波百姓商旅有路不敢走,有家不敢回,每日里胆颤心惊,难以过活!试问这临波境内,谁人不想啖其肉,喝其血?此恶匪逍遥法外至今,皆是我县令无能之过,然事到如今,已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天地惶惶,日月昭昭,我大楚之地,怎容此等匪徒为恶至今?今日我临波县令简英,愿率忠勇之士前往黑崖山行剿匪之事,以告慰我临波县丧命于贼手的百姓们的在天之灵!诸君?可愿与我一同出城剿匪?”
待到简英激昂说完,底下已是议论纷纷。看着嘈杂的场面,赵隶环臂而立,神色淡笑。
半响,一捕头上前拱手道“回大人,此事当有县丞之令文书,我等才好相随。”言下之意便是仅凭你这个无甚权柄的县太爷,还指挥不动他们。这话说完,许多捕快皆是看向简英。
看着这意料之中的一幕,简英心如死灰,有心要问:难道我县令之命还大不过县丞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吞到肚中,罢了,说出来又如何,还不是自取其辱……只见身旁的艾青华上前,轻轻扯了扯简英的官服大袖,简英这才恢复一些精神,看着众人道“愿随者留下,不愿者……离去当值吧……”
话毕,院内众多衙役捕快直接离去,留下的不过十几人,皆是在衙内郁郁不得志之辈,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确是是心怀临波,有心剿匪的人。看到这,简英心中才好受些,他还真怕最后无一人响应……正要发令,又看到了环臂而立的赵隶他们,顿时微微一顿道“诸位应招而来的义士,也可离去……此行不必诸位了……”
“啊?”在最后面的胡三一愣,犹豫道“县令老爷,小人……小人已把安家费花光了……”
没来由的,简英被这胡三的话,逗笑了,笑罢后简英淡淡道“不必归还了。”
听到这胡三还以为县老爷在说笑,哪有拿了安家费还不用去的?自己莫不是在做梦,悄悄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到一股疼痛后,这才明白,不是做梦!顿时喜笑颜开,“那县老爷……小人告退……”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这里。
见此,简英微微摇摇头,然后就发现赵隶一行人仍是站着未动,顿时又道“四位侠士也离去吧……”
赵隶未曾答话,沈长明便已经擎着那杆锒镔铁抢上前,一脸愤然道“我等四人,愿随大人出城剿匪!”
简英听到这,眉头微微一皱“四位还是离去吧……”话未说完,就听赵隶上前,直视简英道“大楚非是一人之大楚,这临波亦非是县令大人一人之临波!我等四人路过此地,既然撞上了,哪能掩耳盗铃,视之不见?还望大人成全我等一片赤诚之心。”
“若是身死呢?”艾青华看着赵隶,凝视道。
赵隶也不躲闪,直视回去道“死而无怨!”
“好!”简英面容发红,右拳紧握道“壮哉我大楚游侠儿!”如今的游侠儿一词,在大楚本来是有那么一些贬义的,但简英说罢后,任谁也没觉得有丝毫看轻鄙视之意!
“既然如此……”简英按剑慷慨激昂道“即刻出城!剿匪安邦!”
带上简英与艾青华,一行总共十九人,浩浩荡荡奔向城门。简英与艾青华到是有两匹马,不过比之海仇生的黄驹都要不足。然而这并不影响二人的激荡之情,驭马走在最前,赵隶四人紧随其后,而那十三个持刀捕快,则步行跟在后面。
待到这行寒酸的剿匪队伍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时,没人看到,城墙上立着几道身影,其中一人正是未曾露面的叶介南。
看着鱼贯而出城门的队伍,叶介南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县丞大人放心,就凭这不到二十人,绝不是那上百黑崖山匪的对手,到时候一定灰溜溜的回来……兄弟们还是以县丞大人马首是瞻……”先前在衙内大院说话的捕头在一旁献媚道。
“你下去吧……”叶介南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挥挥手道。
“呃呃……是。”那捕头尴尬离去。
回来?恐怕是回不来了……这痴傻的呆子……叶介南看着远处最前方坐在马背上的背影心中喃喃,然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手中指甲狠狠插进肉里,直到血迹殷出,这才缓缓开口道“通知黑崖山,此十九人……一个不留。”
“是,少爷。”身后一名中年模样的汉子,低声应道。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竟是直接跃下这丈许城墙,快速奔行离去。观其动作,显然亦是一名武者。
“兄弟,黑崖山有多少匪徒啊?”沈长明弯下腰,与一旁的捕快问道。
那捕快挠挠头,憨笑一声“俺也不知道,听说有上百个吧……”
“上百?”沈长明倒也不惧,惊海山庄不也是上百人,最后不还是被他们几个屠了个一干二净!倒是眼前捕快不像是武者,顿时问道“那兄弟你不怕?”
那憨厚的捕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俺婆姨被他们祸害了,俺得去报仇,不能怕……”
这话一说,其他捕快亦是眼神闪过一丝恨意,赵隶端坐马上,把这些收于眼底,心下了然。看来这些能来的捕快不只是为了其他,多少应当都与那黑崖山匪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