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姨娘擦拭完嘴角,抬眼间唐善清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三小姐的伤势怎么样了?”
唐善清摸了摸被绢布包裹的伤口,笑道:“已经快结痂了。”
聂姨娘侧头微微颔首,璃儿上前,将一个翠绿细颈圆肚瓶双手奉上,送到了唐善清面前。
“这……”唐善清看向聂姨娘。
聂姨娘亲手将东西放在唐善清手里,笑道:“这是生肌露,是从一个四处游方的神医手中得来的。我之前曾伤到了脸,落下好大一道疤,正是用了这个,才消了的。女子容颜何其重要,又伤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虽然是小伤,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伤到了脸?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唐善清有些意外,仔细端详着聂姨娘的面部,聂姨娘皮肤细腻,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伤过的样子。
聂姨娘抿嘴笑了笑:“这不恰好证明了这药的效果吗,三小姐只要等血痂脱落后,摸上半个月,保证有什么疤都消得干干净净。”
唐善清眼眸一闪,将手中的瓶子放在两人中间,道:“聂姨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聂姨娘一愣,笑意凝固,唐善清的目光淡淡的,却透露出一抹温和,似是在鼓励她把藏在心理的全部都说出来。
“我……”聂姨娘犹豫着,唐善清用目光示意其他人全部推下。珠云珠翠带着璃儿道了偏厅休息,关上了房门,留给唐善清和聂姨娘一个单独的空间。
聂姨娘这才放松了身体,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唐善清莞尔一笑:“听闻三小姐聪慧过人,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三小姐。”
唐善清笑而不语,等待着聂姨娘接下来的话。
聂姨娘一咬牙,朝唐善清跪下:“请三小姐务必帮我这一次!”
“聂姨娘有何难处尽管说,如果能帮上忙,我自然不会推脱的。”唐善清连忙将聂姨娘搀扶起来。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一个人……”
如唐善清所料,聂姨娘正是为了一个名叫楚钺的衙役。这个楚钺便是聂姨娘传说中的那位老相好了。聂姨娘曾经被贼偷了钱袋,正是这位叫楚钺的衙役将贼擒获,并将钱袋还给了聂姨娘,自己却伤了腿。
聂姨娘为了报答楚钺,便常常偷跑出来照顾他,一来二去,两人不可避免的日久生情了。聂姨娘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却又痴心妄想,自己的姐姐已经为了弟弟的前途和爹爹的希望鱼人做妾,或许她还是有机会能跟楚钺在一起的。
然而,事与愿违。聂员外突然找到了门路,要将聂姨娘送给顺平侯。
聂员外得知了楚钺的存在后,将聂姨娘看守了起来,聂姨娘哭过求过甚至毁了自己的容貌来求聂员外,聂员外却用了这生肌露,让聂姨娘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聂姨娘绝食,聂员外却收买了市井街头的混混,并与另一个对楚钺心怀嫉妒的衙役,将一起命案栽赃到了楚钺身上。
楚钺丢了差事被**在监牢,聂员外贿赂了牢头,对楚钺用了大刑,生命垂危。聂姨娘哭干了眼泪,为了楚钺,答应了聂员外进顺平侯府为妾。而楚钺,会被流放为奴,不过还好,楚钺留了一条命,还活着。
原本聂姨娘已认了命,却得到消息,聂员外怕留有后患,要将楚钺斩草除根。聂姨娘答应进顺平侯府为妾,就是为了救下楚钺一命,然而聂员外却出尔反尔!
聂姨娘虽然掌管顺平侯府的管家大权,可对外却没有任何作用。起初聂姨娘向唐善清示好,只是因第一次晨昏定省时,觉得唐善清是唯一一个不拿恶意眼神看她的人。又听闻唐善清正得唐正林喜爱,只是想打好关系,想要在侯府里有一份人情依靠在罢了。眼下,聂姨娘救人心切,便求到了唐善清面前。
听完这段凄凉的故事后,唐善清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记得上一世,聂姨娘曾经在刚进门不久,惹出过一件事来。因为上一世她因为自己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闹情绪,对顺平侯府的一切都发自内心的抗拒。所以只是隐约听闻聂姨娘拿了好大一笔体己钱偷跑出府了。
发现聂姨娘不见后,原本以为聂姨娘跑了,却没想到聂姨娘又回来了,还自觉的向萧氏领了罚。再联想起后来聂姨娘与人私奔的事,怕是有所联系。唐善清不过是猜测,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
只是,唐善清有一点不解:“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你为何会来求我呢?”
聂姨娘抹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善清道:“我……我曾经在东市胡同里的宝塔上见过你。”
唐善清瞪大了双眼,聂姨娘急忙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努力缓和了脸色,并让自己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唐善清心中腹诽不已,她头一次跑出去,到底被多少人碰见了啊喂!不过,那地方紧临东市,聂家也有不少产业在此地。聂姨娘若是跟楚钺相会又不想惹人怀疑,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借口去自家的铺子,来回的路上,找机会去见他。
而那处宝塔,正是东市胡同附近不可多得的美骆,闹中取静十分适合幽会,聂姨娘那日碰见自己,也不足为怪。
等等,那地方别是幽会圣地吧?聂姨娘和楚钺去那里是幽会,唐青罗和陆远堂不算真正的幽会,而且还带着一个电灯泡唐鸿启,但怎么说也是心思不纯才挑选了那么一块风水宝地啊!
唐善清暗自咬牙切齿,好你个骆吉文,居然那么早就对她心怀不轨了!
见唐善清脸色越来越难看,聂姨娘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自己撞破了唐善清和骆将军的事,怕是要生气了。不免心生悔意,惹了三小姐恼怒,这事怕是求不成了。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我也不会把你和骆将军的事情说出去的,真的!”聂姨娘急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举起手来就要发誓,“我若是说出去,就交我天打五雷轰!”
“快别这样,我不是对你,我只是想起了别的。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唐善清连忙让聂姨娘放下手,心里欲哭无泪,“我跟骆将军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是是是,只是朋友,我省得的!”聂姨娘使了个眼色,一副“我懂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