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半日,算是出了崖城的地界。
林初夏抱着弑魂,坐在苍星旁边,一人一猫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苍星看着林初夏的脸,想起了林清风。虽然都是林氏后人,林初夏和林清风无论在长相还是性格上都完全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林清风淡然随和,眼神总是很温柔,有细碎如星芒的的笑意荡漾其中;眉毛像两弯丰满的羽翼,低眉抬眼间若展翅欲飞;鼻梁不高不低,恰如一璧玉山挺立;薄薄的嘴唇虽然时常抿着,但你总能从他口中听到恰如其分的话语。
林初夏的样子嘛,倒是有点像她的猫儿弑魂,明明眼睛很大的,却总是爱眯着,老让人觉得她在打算什么捣蛋的事情。鼻子小小的翘翘的,很是可爱,嘴巴是最漂亮的,整天亮亮的,像个粉嘟嘟的小桃子。
忽然,苍星觉得她和林清风有了一点相似的地方,两人的眉眼之间都似有还无地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那是一种即使故作坚强也挥之不去的愁绪,笼在周身上下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怜惜。
“少主,前面的路途还尚早,吃些东西吧。”曲散从包袱里拿出在崖城时林初夏为他们准备的干粮、点心、水果,苍星拿了一些,众人也都各自拿了一点去吃。
忽然,灵猫眯起眼睛,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本来还在打盹的林初夏,蓦地睁开了眼睛,轻声说:“有人。”猫着腰就去掀那车帘,只见远处天空上,黑压压的一片,如乌云盖顶一般,忽大忽小地慢慢朝这边靠近。
“是腐鸦!”林初夏惊叫道,“快走!”
苏何和听雨听到林初夏惊叫,手中马鞭一扬,“啪——!啪——!”抽在奔马的身上,奔马长嘶一声,朝着前面树林方向疾驰。
然而身后腐鸦嘶哑的鸣叫声却越来越近,那声音甚是尖利刺耳,让人紧张到头皮发麻。
“曲散王魉,保护少城主和林姑娘先走!我与听雨苏何拦住他们!”徐衣拿出长锤,掀起车帘冲了出去。
“没用,走不掉的。”林初夏盯着逐渐靠近的腐鸦群冷静的说:“只有一战,或许有可能侥幸得胜。”
说话间,那乌黑的鸦群,乌乌泱泱地已经到了头顶的上方,“嘎嘎——”之声震耳欲聋。
再往前面已是石山,苏何勒住奔马,众人跳下来,散开在马车周围,护住各个方向。曲散将苍星、林初夏护在车中,长琴祭出卧于膝上,指悬弦顶,蓄势待发。
外面鸦群在众人头顶不远的地方停住,鸦群的最前面最大的一只腐鸦上,立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他手中竹笛轻敲,一脸睥睨的对着众人说:“钺城苍星何在?我只杀他一人,其他人速速离去!”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软绵之中扎入细细银针。
“狂徒休得胡言!有我等在,你别想碰我家少主分毫!”王魉愤怒的朝着来人大喊,话音未落背上双刀锵然而出,握在手中。
“哦~~还挺忠心,那就陪葬吧~~”那人轻言软语,说的却是狠毒之话。他抬起手中竹笛放在嘴边,清脆乐音淙淙而出,天上的腐鸦似听见号令,齐齐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众人矮身蓄势,决心拼死一战。
就在这时,马车之中琴声骤起,弦鸣铮铮之际,音浪如箭矢冲出,射向对面飞来的腐鸦。腐鸦碰上音浪之时即迸裂成几半落在地上,有从音浪的缝隙中冲过来的,徐衣等人也迅速小心将其斩杀在地。然而还是有躲避不及,鸦血溅在了听雨的胳膊上,那皮肤被腐蚀瞬间冒起了一股青烟,露出鲜红血肉来。
原来这腐鸦不仅涎水噬人骨髓,连血液都有剧毒,一旦沾上,人的皮肤就会被腐毒侵入,轻则皮消肉减,重则入骨丧命。
远处笛音时急时徐,曲散的琴音也跟着时急时徐。
渐渐地,林初夏看到曲散的背开始佝偻下去,肩膀也剧烈的起伏,汗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打湿了衣裳。
又过了一会,她的手也开始颤抖,手指甲被琴弦崩碎了好几个,渗出鲜红的血来,肩膀往一边歪过着,大口地喘着气。
外面笛声却丝毫不见减弱,悠扬悦耳的笛声伴着腐鸦的嘎嘎声,飞到近前的似乎更多了。
林初夏心下焦急,怕曲散再拼下去,内力耗尽命丧于此,腾地站起来,从腰间取下软鞭,冲出马车,口中大喊:“灵猫弑魂——!”
灵猫跟着林初夏一跃而出,在众人前面落下,伏低身子,嘴中露出森森鬼齿,发出凄厉的嚎叫,居然盖过了天空中的笛音。弑魂头顶萤石熠熠生出五彩光芒,身后蓬尾幻化,先是三尾,然后六尾,最后化出九尾,九条巨大的长尾,化作巨大的屏障,将众人挡在自己身后。
徐衣、苏何的身上都有被腐鸦毒伤的地方,但并无大碍,王魉身形敏捷,险险并未受伤,听雨伤的最是严重,胳膊和腿上已经有几处被腐毒侵蚀得露出了白骨。
林初夏的软鞭如会飞的灵蛇,“啪——!啪——!”所到之处,打落一地腐鸦。
天空中笛声骤停,黑衣人将笛子笼在袖中,背着手,煞有介事的看了一会,朝着底下朗声喊道:“底下神兽可是灵猫弑魂?!”
林初夏将软鞭护在周身,怒眼看向空中之人,答道:“正是!”
“这不是送猫食嘛!不打了!”黑衣人嗔道,举起竹笛,一声悠远长鸣,所有腐鸦听见号令都飞回他的身后,乌云一样上下飘忽,只不离他左右。
黑衣人举起手中笛子,轻轻摩挲,斜眼看向林初夏,问道:“在下与梁山间岳氏相期,你是?”
“崖城林氏初夏!”林初夏高声回答。
“哦!”岳相期竹笛敲了一下手掌,眼睛笑成玩玩的月牙一样,开心的说:“那更不打了!”
众人不禁狐疑,却不敢听信他所说之话,手中武器护在周身,保持警戒。
岳相期乘着那巨大的腐鸦,盘盘旋旋落在众人面前的地上,他毫不迟疑地跳下来,朝着林初夏的方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