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措将刀递给卫青,挑衅般的瞪了卫青一眼“第一次解尸,肯定会把兽皮都切坏的,真是浪费。”嘴里嘟嘟囔囔的走到一旁,直到族长瞪了她一眼,她才恨恨的闭上嘴。
她说的倒也对,那柄刀看着不大却重的很,卫青上手的时候险些没握住,力道控制不好兽皮自然解不好,她忙活了大半天只解下了一只雪豹的背部毛发,因为用力不均解出的皮也厚薄不均。
周围的人见卫青忙手忙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平时相处时卫青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偶尔见她破功倒挺好玩。看到她们的笑容,饶是卫青的厚脸皮也不由得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刀这么难掌控。”卫青硬着头皮将那块豹皮交到族长手里。
“呵呵,青丫头不用害羞,你可比阿措厉害多了,想当年阿措第一次解兽皮...”族长笑呵呵的要揭那措的短,被那措匆忙制止了。
“奶奶,提那事做什么,都多少年了,你再提,我就不理你了。”
那措从卫青手里夺过猎兽刀,走到那只还剩了一多半皮的雪豹身边,刀尖一挑,从脖颈处划出一道圆弧,从那里一刀划下直达腰腹,手腕轻抖将刀刃全部没入兽皮之下,顺着雪豹肌肉方向转了一圈,然后抽出刀,用刀背在雪豹身上敲打了一圈,干脆利落的将整张皮揭下来。只是中间有卫青剥下的一个大洞。
看到那个洞,那措忍不住笑了出来,冲卫青斜觑了一眼,然后自豪的扬起了头,见状族长一巴掌打到了她的头顶。“臭丫头,显摆什么,快干完活。今晚宴会,正好青丫头也在,一会儿你带她去酒窖,多搬几坛酒来。”
那措嘟了嘟嘴,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蹲下继续解尸,剥下皮之后,用猎兽刀靠近刀柄部位最厚的部分刀刃剁在骨头关节上,手腕用巧劲便将那部分骨头震断,然后用刀尖顺着肌肉的走向剔过,将肉完整的剔下来,再把肉与骨头分别盛放。
这样一来,一只野兽就处理完毕,只剩下最后将它洗净做成熟食。
处理好手头的事情,那措便奉命带着卫青去酒窖。
临走之前,族长悄悄的将那措叫到身边,“好孙儿,青丫头还小,你莫要与她置气。唉,这丫头命苦,和爹一起来雪域,不想遇到雪崩,多亏被咱们族人碰见才捡回一条命,现在她爹还不知生死,你也多陪陪她。”
“啊!抱歉奶奶,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跟奶奶说抱歉可没用,不过你也别去提她的伤心事,我们前些日子问她家里情况,结果除了她爹,其余人她竟一点都记不得了,可怜小小年纪经历悲惨。她性格有些孤僻,你要包容一些,不要耍小性子。”
“是,奶奶,阿措知道了。”
族长的意思是让卫青到处走走,看看周围风景,散散心。可惜她并不知道卫青本身并不需要散心,平日不肯多说话也不过是自身性格原因。
酒窖不在这个村子里,而是开辟在离村子较近的一座山里。
那措走在前面,身后还拖着一块用来运送酒坛的串了绳子的简易木车,卫青悠闲的跟在她身旁,阿黄就安静盘旋在她们头顶的天空中,蓝天白云的映照下,这一切显得温馨而宁静,卫青难得的对这里产生了一种留恋的感觉,似乎寒冷的天气在此刻也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卫青”似乎觉得就这么干巴巴的走有些无聊,想着奶奶的叮嘱,那措终于主动开口问道“你多大了,看你这么矮,肯定没我大。”
卫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她觉得不搭理这个小丫头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十二”。
“哈,我就说你没我大,小小年纪装什么大人,总是一副阴沉沉的脸,和迦乞大叔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哼,快叫姐姐,日后我来罩着你。”那措得意的向卫青叫唤。
卫青无奈的看着她,这小丫头真以为她比自己大了多少吗,论身体年龄也不过两岁而已,还叫她小孩子?真是小孩心性。
察觉到卫青异样的目光,那措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你说了阿黄,对我来说阿黄是最重要的伙伴,才不是什么畜生呢。不过你是妹妹,我应该让着你,而且我相信你应该不是故意骂它的,我是姐姐,日后我来保护你!”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卫青嘴角微翘,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嗯,你该给你的伙伴改个名了。”
听到改名,那措更不好意思了,当年她还太小一时冲动啊一时冲动。
“其实...我给它改过的...但是我叫它新名字的时候它根本不理我,我也没办法啊。”那措委屈的嘟起小嘴,还狠狠地瞪了阿黄一眼,惹得阿黄疑惑的歪了歪头。
看着这一人一兽的互动,卫青嘴角又上翘了几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酒窖所在的山脚。
那措用脚步丈量了一下,然后带着卫青在一处开挖,把堆在外面的浮雪挖了足足有半米深才见到真正的山体,这里有一块大石头挡在洞口,两人合力推开石头,后面有一个仅容成年人弯腰才能通过的洞口,那措和卫青在洞口等了一会,估摸着酒窖里有空气了这才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浓郁的奶酒香味就扑面而来。
“这是我们费了好大劲才采集到的兽奶酿制成的酒,平常奶奶根本不让我们喝的,只有在狩猎大丰收的时候才能每人喝一小碗,说起来我们这还是托了你的福,像今天这样一次取出五十坛可是很少见的。”
那措一边说着还一边吞了吞口水,实在是太香了,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酒窖里空间很大,足足存放了有上百坛的酒,不过这里条件有限,酿成一坛恐怕都需要巨大的代价,也难怪需要计较着来。
那措拿着带着卫青往酒窖深处走去,那错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火把,卫青就跟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火光照过的时候,一侧的山壁上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等到她要仔细查看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道金光的来源。
那措挑了几种由不同兽奶酿成的酒共五十坛,卫青则帮她搬出山洞,放在拖来的木板上,等会运回去,需要拿的酒有点多,所以两人要来回多跑几次。
卫青对那道金光很是好奇,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没有出错,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可她刚想去仔细查找一下,那措就拽着她出了酒窖。
“走了走了,酒窖里空气不多,咱们不能待太久,怎么,酒太香不舍得出来了?”看着卫青一直望着酒窖里面,以为她被酒香吸引,于是便打趣道。
卫青摇了摇头,“你们这个酒窖里除了酒还放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我们这里面就只有酒啊,你看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咱们走吧。”见那措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卫青也没有多说。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猎物已经收拾好了,兽皮被放到自家屋顶晾晒,族人们正在处理兽肉,骨头则被扔给了族里的几只猎犬。
一路跟随两人的阿黄因偷酒未果,就将目光转移到那些处理好的肉块身上。看到周围人都在忙碌,它人性化的转了转眼珠,趁其他人不备叼起一块就冲上了半空。族人见到这一幕都笑骂起来,只有那措大笑着叫阿黄飞的更高一点。
卫青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悄悄划过一道醉人的弧度。
待到两人将所需的酒全部运到村庄的时候,小广场上已经架起了火堆,这里用来生火的树枝柴火不多,基本靠打猎外出时收集的维持,所以一些不需要的动物骨头皮毛也会用来生火,有时他们还会炼制简单的动物油以供生火所需。即使生活如此艰辛,环境如此恶劣,他们依旧过的其乐融融,从未想过离开这里去更舒适的地方。
傍晚来临,族人们将肉架在火堆上,将酒放到开水里烫过之后,一人分了一碗,边唱边跳的等待美味成熟。
这里酿制的奶酒味道香醇后劲又大,卫青前世好酒,天下美酒都曾尝遍,可从没有那一杯酒能像她手中这碗一样暖人身心。即便处在冰天雪地之下,卫青依然觉得自己被温暖包裹,一碗酒下肚,就已经有些醉了,烤肉没加任何作料,可吃到嘴中却胜过山珍海味。
这一顿晚餐,卫青很多年后都未能忘怀。那晚是她此生最无忧无虑的一晚。
第二天卫青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之后揉了揉脑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己这副身体以前恐怕没喝过酒吧,才一碗就醉成这个样子,话说这酒后劲可真大。
外面广场上纳西和那措正在逗弄阿黄,见到卫青出来,纳西主动打了个招呼,“青丫头醒了啊,哈哈,小丫头酒量不行啊,可得好好练练。”纳西大叔一边说着还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卫青冲纳西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她可不是自吹,搁她以前的酒量,三个纳西都不是对手。
纳西打趣卫青,那措也跟着在一旁起哄。
纳罗族的清早,总是这样以欢笑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