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意识渐渐回笼,身上的剧痛让那措轻吭出声。
“醒了?来,先张嘴,喝口水。”
还未等那措睁开双眼,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略显稚嫩的沉稳女声。声音的主人年纪并不大,因为这个声音清脆中还带着些奶音,可偏偏就是这道带着奶音的声音,说起话来竟带着一种沉稳成熟的语调,明明很怪异却又格外好听。
是阿青啊,那措心里想着。
这么稚嫩却又能一本正经的说话的人,除了那个小丫头再没有别人了。
那措在心里感叹一句。
紧接着就想起了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驯马,受伤,收服,晕倒。
将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那措猛然睁开眼睛。
对了,自己晕倒之前把马王驯服了,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按照他们草原上的惯例,马王已经是属于她的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乖,先喝点水。”卫青哄小孩一般哄得那措张开了嘴,然后给她沾湿嘴唇,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
动作轻柔极具耐心,像是变了一个人。
“阿青,”待到嗓子湿润了,能说出话的时候,那措转了转眼珠,“那个马王呢?我是不是已经驯服它了?”
“是,当然是驯服了,它啊,现在正在帐外。你晕倒之后,它就一直跟我们,嗯,准确的说是跟着你,等到我们把你送到这里休息,它就乖乖的站在外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呢。”说着说着卫青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倒是有福气,身边的两个动物伙伴都这么有灵性,现在阿黄和它可不打架了,相处的还挺好。”
“真的吗?!”被卫青这么一说,她迫切的想要出去看看,自己驯服的这匹烈马和自家阿黄相处的场景。
激动的后果就是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突然袭来的剧痛让那措有一瞬间的陌生,接着就触动了泪腺,眼眶中飞速的蓄满了泪水。
“阿青,好痛,呜呜呜。”
“……”卫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马王时能正面硬抗,怎么也不肯倒下的强硬气质此刻都不知道被她丢到了哪里。
如今她面前这副娇滴滴的小女儿形象与之前实在反差太大,不熟悉的人恐怕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了。
“好了,乖乖躺好,让它在外面继续等着吧,看它把你伤成这样,全当惩罚了。”
卫青扳过她的身子,强行帮她扶正,又让她重新趴好。
为了不碰到伤口,那措之前一直都是趴着的。
“你身上的伤口实在太严重,后背一片青紫,都肿了,我给你上药的时候,还看见里面存了许多小血包,那位族母给你疗伤时顺手就利索的给你把血包都戳破了,流了一床的血,我看着都疼。”
一边说着,还一边轻轻为她揉着伤口周围完好的肌肤,试图用这种方法给她缓解疼痛。
“这几天先不要下地了,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办。”
面对受了重伤的同伴,卫青心底的温柔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平日里的冷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则是无限的耐心平和。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阿青。”那措一脸感激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女孩子。
平日里看上去冷漠不好接近的她,现在温柔的就像族里那些经常照顾她的大姐姐,这样的卫青,让她心里很温暖,也很依赖。
“我们之间,不必说谢,你忘了,那天可是你主动要当我姐姐的,我既认了你,那么妹妹照顾姐姐,就是天经地义的。”
嗯,这句话说的更是让人心里暖暖的,那措感动的眼睛有些发酸。
“好了,乖乖趴好,我给你换药。”卫青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的实在受不了,无奈只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反正也快要换药了,干脆提前换好吧。卫青想着,手中动作利索的将那措身上的绷带解下。
“嘶……好疼。”渗出的血迹将绷带和皮肉粘在一起,如今一解绷带,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又疼了一次。
可怜那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卫青。
“乖,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卫青快速给她敷上了一旁提前准备好的草药。
这些都是族里珍藏了好久的,从行脚商人那里买来的中原的草原,如今那措受伤,族长看在马王和草原之神金雕的面子上,大手一挥,命人将所有的草药都拿了出来。
之前驯马时,阿黄因为担心那措的安危,一直盘旋在低空,不小心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那措被送走后众人才发应过来,顿时引起了剧烈的轰动,就连马王被那措这个外来的小丫头驯服这件事都没空去管。
几乎所有在这里的乌牧族人都专门跑到阿黄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拜的阿黄对这帮人都有了阴影,一看有人冲它过来,就慌慌张张的飞到远处。
乌家三兄弟乐得在一边看热闹,想当初他们也是这样被阿黄吓过的人,可怜三人看戏的态度惹怒了族长,还被他抓住教训了一顿。
“那现在呢,他们还会去拜见阿黄吗?”那措仿佛是想到了那副场景,总是忍不住想笑。
“嗯,还拜着呢,估计阿黄是吓到他们了。都已经暴露了,我就干脆让阿黄一直呆在这里,跟马王一起,族人们多看几遍习惯了,日后也就不会觉得惊奇了。”卫青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腾出另一只手为她仔细的上药。
乌家三兄弟经过几天的相处,淡化了对阿黄的恐惧,如今虽然依旧心存敬畏,但已经不会再动不动就想要下跪了。
“哈哈哈,这下可辛苦阿黄了。”
“对了,你既然醒了,就抓紧想想你这个新伙伴,打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卫青还是给她抛出了一个难题。
“对哦,还要给它起个名字呢,叫什么好呢……”那措微微仰头,看着毡包的一个角落发了会儿呆,“啊,好麻烦,不如就叫……”
“不许叫它阿红!”还没等那措说完,卫青难得心急的截下了她的话,“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都要笑掉大牙,这么敷衍的名字,你让马王的面子往哪搁。”
那措委屈的撅起嘴,“那,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啊,好难啊。阿青,你帮我想一个吧,好吗好吗?”
“嗯,我也不会起名字。”
“啊?那我真的叫它阿红啦。”那措耍赖一般踢了踢双腿,没办法,她的水平就只局限在阿黄阿红阿白阿青……
“你出去叫声试试,看它不扭头溜掉的。”卫青笑着给她上好药,又仔细的将绷带给她缠好。
就在这时,卫青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马王身上略显灰暗的枣红色毛发,她记得在她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有一匹非常出名的枣红色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动若奔雷,忠心护主,正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赤兔马。
卫青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措刚刚驯好的这匹马王的外貌,肌肉线条优美流畅,马头也足够符合良马的标准,性情又暴烈,这种马认主后倒是会足够忠诚。
驯马时看它爆发力也足够,更是灵性十足异常聪慧。
应该足以配得上赤兔这个名字了。
“赤兔,不如就叫它赤兔好了。”仔细思量之后,卫青还是决定让那措为它起这个名字。
“赤兔?好奇怪的名字啊,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呢?”赤兔?红色的兔子?那措疑惑的想到,这不是一匹马吗,为什么要叫兔呢?
“那你觉得,兔子跑的快吗?”
“快啊,当然快!”那措一脸赞同的点着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每次抓个小兔子到底要费多大的力气。”
仿佛又想起了抓兔子时的狼狈模样,那措这句话说的极具怨念。
“知道兔子跑得快,那希望你的马王能跑得更快一点,给马的名字配上兔字,不是很正常嘛,至于赤,它的毛发颜色不就是赤色吗。”
“是吗?那么灰突突的,是赤色吗?”那措对这一点表示深切的怀疑。
对于它的身材和毛发,那措一直耿耿于怀,的确,只看外貌,它比马厩里那匹上任马王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等你伤养好了,去把它洗洗干净,到底是不是赤色不就清楚了?”
“对哦,我还可以给它洗洗啊,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好,就这么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它就叫赤兔!”
那措挥了挥小拳头,一脸郑重的宣布道。
嗯,顺便又牵动了伤口。疼的那措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真是……”一会儿正经,一会疯癫。
卫青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药已经换好了,乖乖趴着不要乱动,我去把阿黄带进来,省得你无聊。”
“好啊好啊,嘻嘻,阿青你对我真好。嗯,要是能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无奈,回应她的,只有卫青的一个白眼。
赤兔马,希望它对得起这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