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九妖回过神来之时,桌上滚烫的碧螺春茶早已冰的刺骨。
耳边只有帝傲天临走时扔下的三个字:墨如冰。
帝傲天再次见到夜九妖时,已是冬至。
积雪越发的深厚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地上开成了梨花的模样,冷情的很。
他远远便望见了她站在大雪中,撑着油纸伞,眉黛青山,远远落在她身后。
她一身素色月牙袍在裹了一件绣着梅花的白色斗篷。神色淡淡,眉眼如画。满天雪色皆化作她的陪衬。
她不曾走来,他也不曾过去。他就那样看着她,眉眼带笑。
他知道,她作出了她的选择。
他们之间隔了三五个人的距离,他清楚地看见她朱唇轻启,她清冷又柔和的声音被风带到他的耳边。
他听见,她说:“我选择,活着。”
他笑了,眉眼弯弯,晃了她的眼。
她说她选择活着,便不仅仅是肉体活着,她要活着,便是真真正正地活着,肉体活着,灵魂活着,心也活着。
雪色里,他朝她伸出手,笑得温柔,他眼里仿佛还有未曾融化的积雪,在三月春光的照耀下,落了满眼的温柔与眷恋。
她朝他缓步走来,一步一步,好像走了一生一世,每一步都落在他的眼里,也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附身,呼吸撒在她的脖颈间。
他薄唇轻启,低沉温柔的声音落下:“镜纯粹之至精,聆清和之正声。吾姓帝,名傲天,字清和。”
他顿了顿,唇几乎擦在她的耳垂,道:“我等你,唤我一声清和。”
浅浅的粉红色爬上了她的玉颈,“你……你说什么,雪太大我没听清。”
说完慌忙转身就走,忽然折身返回,将手中的油纸伞递与他,雪落在他头顶,宛如满头白发。
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跑来了。
他愣了愣,方才好像看见小姑娘的脸又红了些。
唇角的弧度越发灿烂了。
忽而想起一句话来:想和你在雪中牵手行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清和笑了笑,才发现小姑娘早已远去,不见了身影。
夜九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房中的,恍恍惚惚间,已是夕阳在山,大雪也不知何时停止了。
淡淡的血红色染红了满地雪色,夕阳挂在树梢,像小姑娘羞涩的面颊。
耳边萦绕着他那句“我等你唤我一声清和。”
清和是他的字,而字,只有至亲之人可唤,或是父母兄姊,或是……夫妻之间。
夜九妖耳垂有些发烫,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子。
是夜,月朗星稀。
梦中,她是他的妻,她一遍又一遍唤着清和,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只她一人。
望着那张带着龙纹的金色面具,她忽然十分好奇他面具下的容颜。
她伸手去揭他的面具,就在即将一睹风采之时,忽然醒来。
她愣了半晌,才发现已是日上三竿。
推开门,蓦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你怎么在这?”
“我听见你在梦中唤我。”
其实是他梦见她唤他。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来,梦里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清和。
脸忽然有些发烫。
“谁唤你了,自作多情,滚一边去!”
他低低地笑起来,极富磁性。
一抬头就看见她用“你疯了吧”的神情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掠过他伟岸的身子跨步走开,他依旧笑着跟在她身后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