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打扫了一下家里，又和着老爸把房子和祖宅的对联贴了，下午又杀了几只鸡鸭，为以后几天的食材做好准备。
因为过年那几天，白爸觉得见血不好，所以就提前预备了肉食。
这个除夕，白溪算是被老爸老妈安排的满满的，就连人道主义的午觉都没给睡，也算是为2015年作最后的忙碌了。
不同于别家煮汤圆，白溪家是包的饺子。
傍晚的时候，一家三口都在客厅里忙活，白爸在桌子上揉馅。
香菇，瘦肉，红萝卜，木耳，这几个料用机子一绞，那馅就成了五颜六色的。
白溪很喜欢吃饺子，用老妈的话来讲，他就是个事精儿，要求贼多，嘴巴又贼挑。
骂归骂，说归说。
老妈买馅料的时候，一样没少。
将馅儿勺到饺子皮上，然后轻轻对折，按个粗略的十字后，把细细叠着皱，一个饺子就在白溪的手里成型了。
白女士看了一眼儿子包的饺子，有几分嫌弃的说道：“包的可真寒碜，馅放那么多干嘛，饿着你了吗？”
白溪翻了个白眼，他包的饺子还算是可以的好吧。
从小到大，只有他喜欢吃的东西他才会用心的学，饺子也一样，都包了好几年了，哪里还会说包不好。
揉馅的白先生看看老婆，又看看儿子，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掏烟，但摸到口袋，手上的油也跟着蹭到了。
男人揺头笑了一下，索性就不抽了。
一家人安静的忙活着手里的事，厨房烧火的竹子时不时的啪啪炸两下，无声胜有声。
……
秦幼每年的除夕夜，过的都是冷冷清清的，父女两人在餐桌上不太会说话。
偶尔的交谈也是秦植先提起，秦幼一般不会主动说什么，就算说话了，也很简短。
她从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家里很奇怪，好像缺少了什么。
直到后来她慢慢长大，她才知道家里缺少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她会温柔看着下班回家的丈夫，还有放学归家的女儿。
但这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其实，村子里是藏不住秘密的。
这些年来，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个生她下来的女人，在村里人的嘴巴里，都有过很多版本。
其实最能证明事实的，却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
秦佑，爷爷当年是多想生一个男孩啊？
秦幼想着。
说实话，她心里面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
她怨过父亲，怨过去世的爷，怨过生她的女人，更怨过村子里的碎言碎语。
父亲日渐年迈，他看着长大的女儿时，流露出的那种深沉的爱，常常让心怀怨气的秦幼无地自容。
哪怕父亲过的再怎么苦，他也依然拼尽了全力去爱她。
他亲手毁了另一个人，却细心的呵护她成长。
“来，吃块鸡腿肉！”
话落的当儿，肉已经夹到了碗了。
秦幼抬头望了一眼父亲，发现父亲正慈祥的看着自己。
父女俩无意间对视了一眼，秦幼更沉默了。
……
煎鱼，腊肉，鸡汤，白菜，叉烧肉，豆角，猪蹄。
炖的，煎的，煮的，炒的，蒸的，都在餐桌上了，但秦小莲的胃口却一般般。
她想着黄翔一天能卖多少钱，白溪他们的寒假作业到底完成的怎么样了，又或者是老班的秃顶还有没有的治。
她吃饭的时候，注意力从来都不怎么集中，喜欢胡思乱想。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
以前是，现在也是。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年轻的继母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他了一脚，男人这才作罢。
女人夹了块菜给年幼的儿子，逗弄着要儿子好好吃饭，不然以后长不高，她顺势提了一嘴，朝秦小莲说道：
“小莲，怎么啦？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
秦小莲捏捏弟弟的脸，然后又一脸平静的吃着饭菜，经过继母这么一提，她的心思也不再往外飘。
“小莲啊，今晚咱们一家去放烟花吧！”
身为一家之主的秦爸开口了，他停下碗筷，看着女儿的脸，年轻女人也看着自己这个继女。
秦小莲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压力，她刨了两口饭菜，然后若无其事的讲道：
“给奕奕多穿一点吧！晚上可能会很凉！”
她有点受不了继母和父亲的眼神了，比起还在喝奶粉的弟弟，他们似乎更注意自己。
搞不懂。
吃完了饭，秦小莲就先回了房间，男人女人似乎还在讨论着过年红包的事。
她不知道那还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躺在床上，秦小莲的脑袋又开始放空了，上一次看烟花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那时候妈妈还在。
她搂着抱枕，眼角闪烁着水光，沉沉的想道。
…………
黄翔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剁着鸡肉，一见他回来了，就喊道：
“回来啦？”
“坐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今天对联卖的怎么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有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商量着来了。
家里的什么柴米油盐、开支收入，甚至是弟弟妹妹的学费也会说一下。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母亲慢慢的把黄翔当作一名可靠的成年人来看待。
可能是生活压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家里面劳动力的严重缺失，母亲需要有人分担一下生活里面的压力，而他成了最佳的人选。
指导了一下弟弟妹妹的寒假作业，黄翔又帮着母亲把厨房的菜给炒了一下，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就上桌了。
吃饭的时候，黄翔具体说了今天卖对联赚了多少钱，又把那张嘉宾券给了母亲，她才是最知道家里面最缺什么的人。
至于遇见秦小莲这回事，黄翔没有说，而且说了母亲也未必当一回事。
上小学的弟弟妹妹正在喝着汤，眼里无忧无虑。母亲脸上虽然也在泛着笑容，可笑的着实不轻松。
黄翔知道，她在为明年的学费发愁。
贫穷从来不会因任何日子迟到。
他默默的吃着，没说话，他改变不了。
屋外，月亮缓缓升起。
同一个月亮，每个人看到的景色从未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