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懒在前面走，白啾拽着白鹰的袖子，跟在后面。
蜿蜒向下的楼梯里，昏暗的橘黄色的灯拖着他们的影子。
“姐……”白啾面色不忍：“安锡莱他不值得你这样的……”
白鹰闭上眼精，摇了摇头。
“而且，姐，你知道少校从不让活人进入他的‘地盘’，安锡莱半死不活的，可以勉强算是第一个。”白啾语速急切，拉着白鹰继续说：“这绝对不正常，姐，万一少校事后……”
“而且，少校也说了，那里不安全，万一……”
白鹰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站住了，扭头，看着弟弟。
“白啾。”她眼睛有光：“你不懂的。”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痛苦、决然……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绝望的、向死而生的决心。
她想去见他，一定要去见他……
即使他已经不再爱她。
白啾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
“姐……”白啾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留下来吧。”白鹰拍拍她的手臂：“别一会儿少校他们回来，进屋见不着人。”
“小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白鹰对任小懒笑了一下：“咱们下去吧。”
任小懒点点头。
她把钥匙插进地下室的门上——向右扭转。
“咔哒”一声。
门开了。
“哎，我说——”曹铮搂着少校的肩膀，拿酒瓶子在他胸口指指点点：“你，嗝，真不是个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少校脸颊绯红，冲曹铮耳朵大喊：“你你你还南北呢！”
两个人喝多了，哥俩好似的，沿着海岸勾肩搭背。
走得歪歪扭扭，摇摇晃晃，曹铮甚至还丢了一只鞋，两个人在沙滩上留下的那串扭曲的脚印。
又被随后赶来的海浪抹平。
“你怎么……怎么能骗我！”曹铮歇斯底里地干嚎：“是你当初说的——女孩都喜欢，嗝，会做饭的男人——”
“你个——骗子！”他一瓶底子怼少校胸口：“大——骗——子——！”
少校被怼地一屁股坐地上，还在发蒙，一个浪花打过来，给他浇了一身，全湿了。
他稍稍有些清醒过来，皱着眉头，好像在想眼前这个高呼“大皮眼子”的男人是谁。
“你说的！啊？你说啊！是不是你说的！”曹铮耍酒疯，老和尚敲木鱼似的，拿酒瓶子狂狂敲少校的头：“你说女孩喜欢会做饭的，可为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白鹰喜欢那个蝙蝠精啊！”
“他做饭有我好吃么！”
“他会做饭么他！”
“他……他有什么好的啊……”
少校的脑壳被他敲得“梆梆”响，彻底清醒过来。
“不就比我出生的早了个两百多年么……”
“不就是长生不老么……”
“不就是……”
少校站起来，夺过曹铮的酒瓶子。
一下子给他敲地上了。
“喝多了就乖乖躺着啊……”少校摸了一把脸，上面全是咸腥的海水：“冲我吼什么啊……”
“搞得好像我抢了你老婆似的……”
少校抡了两圈，把酒瓶子扔海里了。
“喜欢她，就别后悔啊……”他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要很坚强很坚强……”少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很坚强的喜欢她，才行啊……”
末了，才有一声极轻的、好像叹息的声音，被风吹过来。
“不然怎么好意思和她说，是真的喜欢呢。”
曹铮躺在沙滩上，薄薄的海水，在冲他的头。
少校拖起曹铮的一条腿，趔趔趄趄地往越野车的方向走。
选的是那只丢了鞋的脚。
因为他怕自己部下的鞋太臭。
他抬头。
今天没有月亮。
也没有一颗星星。
天是纯黑的。
风很大。
他浑身湿透，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薄牛仔裤。
少校停下来，蹲下，把曹铮身上的夹克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夹克很湿，好像更冷了。
他打了个喷嚏，头有点晕。
完了。
他想。
要感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