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先知的亡故，对于其族人来说，无异于天倾地覆一般的打击，但它们并没有做鸟兽散，一个个阴沉着脸，如豆一般的眼珠，死死的锁住了姜珏一行。
若是在岸上，这区区鲛人，姜珏自不放在眼内，但如今却是在南冥池底，鲛人的鳍尾得天独厚，不但行动迅捷，还力大无穷。
那原本包裹在几人四周的水膜早就被鲛人撤除，若不是老六以光为屏，隔绝了四周的海水，还不带待鲛人如何，几人呼吸都会是个问题。
上下左右，鲛人们几乎堵住了他们所有的去路，唯有他们后面，是不断燃烧的业火。
鲛人先知一死，姜珏自是不忌惮这些喽啰的，只是小鲛娘对他颇为亲善，他不忍伤及太多的无辜。
“是你们先知与穷奇串谋要取我们性命在先，她早就应该想过这样的结果，至于你们，并未参与其中，若是此时散开，我可不与你们做计较。”
对方面面相觑，但没有后退一步，相反还向所在推进了几步，姜珏没有办法，对小鲛人道：
“鲛娘，可不可以劝它们退下，它们是无辜的...”
出乎姜珏的意外，小鲛娘并没有对姜珏的劝说有所回应，她抱着鲛人先知的尸首，埋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老姜，别跟它们废话，咱们还是想办法冲出去为先。”马如是有了姜珏做依仗，信心自然大增，更主要的是他们不比鲛人，并不适合长时间呆在此地。
姜珏正要回答，突见天狗老六面色大变，只听他小声道：“周围有情况。”
“有情况？”马如是扫视了一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静观其变。”姜珏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也是他不愿意与鲛人一族继续纠缠的原因之一。
“我是收集四周的微弱光线，而判断出来的敌情，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和獬豸穷奇融合后，马上就感应到了头顶上百丈处的位置多出了污浊的气息。”
“这么说来，应该恭喜你。”
“恭喜？”姜珏心中一直惴惴难安，他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獬豸公正，所以天性不喜恶人；穷奇凶残，自然生来就好逞凶。虽然看起来两不相干，但却有着共同之处——就是对污浊凶狠的魂灵格外敏感。”
天狗老六与鲛人继续僵持着，突然又没头没脑地低声对姜珏说道：“你要相信，有些东西，给你总是有原因的。”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鲛人们已经缩小了包围圈。
“老姜，没必要再跟她们客气了，这群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如是有些耐不住了。但姜珏却自有他的打算，那一直躲在暗处的，如果是鲛人的盟友，应该早就出来了才对，如此看来，对方有着自己的意图。
姜珏曾在鲛人先知的口中听到过，与她们为敌的，一是南冥天池的螺女，一是中州的巫卜。不管是哪一方，都是冲着鲛人而来，对于他们都未必是坏事。
想到这里，姜珏也不再犹疑，对着远处喊道：
“头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选择现身呢，总不会想着捡现成的便宜吧。”
“你干嘛？”很显然马如是没意料到姜珏会如此选择。“刚刚你还说不要打草惊蛇...”
姜珏没有回答，而是仰头望着穹顶，果不其然，只感觉微弱的光线突然变得凌乱，视线中多出了一些阴影。
她们看似一群身姿窈窕的女子，但却梳了一个硕大的发髻顶在头上，直到近了，几人才发现，对方皮肤苍白，毫无血色，而头上顶着的并不是一个发髻，更像是一个螺状的饰品——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螺女一族。
“不对，还有。”
仰头望去，穹顶之上倒长的珊瑚背后陆续闪出四名老者，他们一手执杖，一手托着颗圆珠分水而下。
看他们越来越近，一股熟悉的感觉随之而来。
不是别的，只因为他们衣裳青黑，边角镶兽——这副打扮姜珏再熟悉不过了，初见黎雄时，他正是这个样子。
“傩杀门？”马如是在姜珏耳畔问到。
“咿！眼力不错。”为首的一人应声到，他身材颀长，短粗地胡须如银针一般插满了下颚。
他们先扫了一眼鲛人先知尸身所在的位置，就这一眼，足让鲛人们心有余悸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一圈过后，视线落在了姜珏身上，
“嗳，小辈，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老子瞧你好生眼熟！”
姜珏本想在这几人身上找点黎雄影子，但结果却有些失望。脑海中复现起黎雄曾讲过的那些话——傩杀门曾是夜郎遗族国教，也就是说，面前这些老头子，正是夜郎鬼首在人间的代言人。
傩杀门与夜郎鬼先后出现在南冥天池，这决计不单单是冲着鲛人来的。
但对方一上来就盘问来历，短时间内姜珏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个时候树敌太多，可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是被这些鲛人们抓来下的...”马如是苦着，煞有其事地替姜珏撒了个谎。
“被抓下来的？不会这么简单吧！”随后的一名老者耳鼻全无，整个脸上大部分是孔洞，看起来诡异至极，他阴恻恻的望着几人，用嘶哑地声音道。
“哎呀，前辈严重了，我们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与鲛人先知不是一路的，几位前辈看样子也是，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不是吗？“
姜珏看着马如是把他自己地身份摆的如此低微，谁都想象不出，这个人是曾经的马帮少主，钉灵现族长。
为首的老者一摆手，十分厌恶地说道：“油嘴滑舌，滚到一边去，不要妨碍爷爷们做事。”
听到这话，天狗老六脸一板，就要上去计较，却被马如是一把拉住，然后躬着身子，退到一边。
“你们钉灵族的，就这么没有骨气？”马如是听到老六如此责骂，面色一滞，胸中似有火起，但很快回复正常，只听他悄声说道：
“鲛人族就够麻烦了，此时还有螺女跟傩杀门的大巫在，咱们还是隐忍为妙。”
说完，马如是看向了姜珏，似乎也在征求他的意见。
“傩杀门的应该才来不久，不然不会这么容易让马如是忽悠过去，只不过他说的没错，傩杀门出现了，背后的夜郎鬼肯定在附近，而螺女与鲛人素来不和，与傩杀门的四巫显然也不是一路。”
话是这么说，也不是姜珏心虚，怯了。只是他想知道，夜郎鬼与傩刹四巫同时出现，会不会是得到了小虞山的确切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