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绵长的通道无声的延展,看不清的远处回荡着无限未知。
未知的恐惧,未知的疯狂,亦包括……未知的死亡。
龙炅默默的跟在张狂的身后,眼前宽阔的脊背不是什么安稳的庇护,而是囚困着他的围墙。
甚至没有一扇透光的窗户,没有温度,只有身死前的绝望,就像是死刑犯行刑前体味着最后的自我。
谈不上恐慌,有的只是平淡且空洞的思绪,看不到前路,也不想回忆前尘。
用短短的时间走完剩余的岁月,如同灵魂在其中快速的衰老,不说早逝,只是该踏上那条不知长短的路途。
不过是少了冷暖体悟,再或是变得浑浑沌沌。
消逝了段人生而已,也不过如此。
龙炅的眸子显得有些无神,心沉去精神所搭建的蓝天白云下。
躺在微凉的草地上,两手垫在脑后,俯看着白云在风中变换模样,撩拨着轻纱将微软的太阳遮在下方。
谁说地不能在天的上面,天在上也不过是人的自以为是,说不准人都只是倒挂在檐下的咸鱼罢了。
人所认知的道理,不过只是人的自以为是而已。
就像他……他龙炅,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适合这个世界,该是属于这个世界。
自认为没有什么是灼热的心火与滚烫血液所燃不尽的。
命由天定?
太过可笑的说法,龙炅怎会不知道人定胜天的道理。
眯着眼睛享受着最后的生息,却还没等到惬意的感觉到来便瞬间阴云盖顶。
纯白的云烟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浸在黝黑的墨中失去了轻盈的身形。
本就势微的阳光最先被吞没。
不见狂雷,不闻风啸,没有微凉的雨丝,没有淡淡的感慨。
浓墨随后结成了一块黑石,纤细的柔丝受不住那乾宇的重量,铮铮弦音在天地间回荡。
继而猛地被拉断,霎时间……天塌。
亦或是,地坠而下,迎上那坚硬的黑岩。
人却不惊,双眼依旧轻阖,只是心弦被天地中的弦音所拨撩,奏出不知名的一曲。
不……该是有名的。
龙炅尝着这韵味,心意随声而动,魂归而来……
感受着脚下的的步子,想着那天地中的弦音。
“一曲起而魂归来……”
“便叫还魂曲罢!”
龙炅忽的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果然,人心里是有一片天地的。
不过能停留的时间太过短暂,只有片刻间是灵魂可去的地方。
是死亡前自我的一处驿站罢!
“老头子啊。”龙炅心中想着:“你若是还不来救我,那就只有来生了……”
龙炅记得老头子说过……诺大人间啊!
就连他自己以前一直认为是全世界的故地,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粒尘埃。
就算是有来生,也不知自己会出现在这人间的哪一偶,哪里还能再见。
死亡确实很恐怖,在开始时的不甘与挣扎,到焦急,再到恐慌,意识于时间中不断的被未知的死亡所渗透,到最后剩下的只有淡然。
此刻的龙炅虽然说不上淡然,但却也不是什么恐慌的情绪。
或许是被之前精神世界里的微风抚平了波澜,因此对于明知是前去赴死,却再生不出什么感想。
人定胜天或可择法而行之,但在一个能用绝对实力碾压自己的人面前,能靠的也就只有侥幸而已。
之前见着张狂的手段,龙炅明白,在地下,怕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与其抗衡,而要碰上那廖廖的几人,就是在侥幸中碰上侥幸。
必死啊……不免就想的有些多,龙炅心中感慨,果然是这样的路数。
现在只希望能有个安生点的死法,起码别断手断脚的,要是如同刚死不久的成大那般被削成个人棍。
想着都他妈难受。
真想给张狂这厮打点几句,就是要杀,也得给自己留个全尸不是。
好歹也收了自己的礼,要是不杀也可以啊。
能不死当然是最好的了。
想着想着,龙炅突然就笑出了声来,本来沉闷的气氛顿时就笑声给打破了。
走在前方的张狂听到龙炅的几声嗤笑,不由转过身来,笑着问道:“龙老弟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思绪被张狂打断,但龙炅此时却没有什么忌讳的了,当即笑着回道:“不过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而已。”
“哦。”张狂放慢了步子,同龙炅走在一起,道:“有这般趣事,那给为兄讲讲啊,一直赶路不免有些无聊。”
看着本来走在前面的张狂与自己走在一起,龙炅心中很是不屑,难道想着自己怎么被你张狂杀死,也要对你细说么。
真是个不知趣的玩意。
可却也不好让气氛冷起来,要是驳了这厮的面子,怕到时不会让自己好死。
心思一转,要不就来个笑话,打发一下张狂的好奇心,免的尴尬。
随手拨撩了一下眼前的乱发,龙炅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张口就道:“小弟也是闲的没事,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张狂笑着说道:“难得老弟你还能想到故事,大哥我也无聊的很,说来听听。”
“嗯,这样啊,那小弟就给大哥讲讲。”
龙炅挽起袖口,哼了两腔道:“话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
……
龙炅正当讲着,突然从通道中传来了两声轻笑,听着像是一位女子,可仔细一听却是有些不男不女的意味,只听其道:“有什么好故事啊,奴家也无聊的很呐,能不能也让奴家也听听啊。”
龙炅话被打断,循着声音望去,三道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了眼前。
当先一人身着彩衣,右手捏着一把圆扇,左手掐着一片粉色帕子,一扭一拐的走上前来,细着嗓子道:“这位哥哥有什么好故事啊,也让彩儿听听呗,嗯。”
说着还对龙炅抛了一个媚眼,看的龙炅恶心不以,但却未将情绪挂在脸上,笑着回道:“要是这位姐姐想听,那就一起来吧。”
与彩儿一起走过来的一人怒骂道:“骚货,安分点。”
只见这人生的魁梧,满脸胡须乱缀,一脸的不耐烦,完全不顾说话的龙炅,恶狠狠的道:“等解决的张狂,那小子任你去玩弄。”
“嗯,猪哥。”彩儿娇媚的说道:“人家只喜欢你这种的,不过是想听他那有趣的故事罢了,猪哥可别生气啊。”
“两位大人,还是先解决了张狂再说吧。”跟在两人身后的那人拱手说道。
“哼哼。”张狂望着对面的三人,神色中满是不屑,说道:“就凭你们。”
“妈的。”暴猪一声怒吼道:“张狂,我暴猪一人就能解决你。”
“哼哼哼。”张狂笑道:“李同与徐禇不来,谁人能阻我张狂,既然你们来送死,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哎呦喂,别生气嘛。”彩儿笑道:“彩儿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张门主的对手了,李门主还在路上,我等先来招待片刻的,张门主莫要怪罪啊,彩儿在这里赔罪了。”
说罢完全不顾满身煞气的张狂,用那圆扇掩住面庞,侧身行礼。
暴猪却没那么多话,撸起袖子喝道:“丧家犬而已,张狂,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我暴猪不会让你留下一根手指头的。”
说罢身体劲力涌动,调转灵力气血,数丈距离瞬息而至,一拳挥向张狂,脸上神色狰狞,露出满口惨白的牙齿,吼道:“燃血爆!”
暴猪虽是看起来不惧张狂,但一动手就用上了最强的一招,未曾有半点留手。
他可不是什么傻子,虽然他暴猪是黄境九级,但是对上一位玄境武者,哪怕是刚入玄境便身受重伤的张狂……
实力也是天差地别!
稍有疏忽便会翻船,怎能不用上全力。
虽然嘴上吼的大声,可没真想着凭自己就能拿下张狂,此刻全力一击,便是要试试张狂还有多少实力。
见暴猪一拳而来,张狂脸上的不屑之意更浓。
“不自量力。”
张狂调转灵力,一拳迎上去,两拳相接,砰的一声,来势汹汹的暴猪便身形暴退。
紧握的拳头不住的颤抖,手臂上的血管爆裂,鲜血未等滴落便被灼热的体温蒸干。
暴猪心中不由一紧,刚才交手间,竟是差点将他的手骨震断。
眯着眼瞧向张狂,想来他的伤早就好了,玄境果真不是自己能匹敌的。
可既然来了,有他们三人,只要稍稍抵挡片刻,李同便会前来,到时还怕他张狂。
“哈哈哈。”暴猪大笑道:“痛快,真他娘痛快,张狂,原来你的伤早就好了,但也不过如此,有我暴猪,你休想再逃。”
“哎呦。”彩儿一挥手帕,媚笑道:“原来张门主竟是已经痊愈了,怪不得如此厉害,想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吧,不如同彩儿说说,呵呵。”
“哼。”张狂不屑的道:“好法子,想知道就过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