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真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
霍宁站在栏椅旁,望着平静清幽的湖面,心仿佛被清澈的湖水拂去了尘埃,迄今为止,唯有此刻坐在这里,才全然感受到隔去尘世的喧嚣,静,有多么美。
说来惭愧,虽然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宁字,可她的性格她的生活,却是没有片刻的安宁。
想到这里,她还真想给自己改个名字,霍毒舌?霍耿直?霍霸天?霍式暴脾气?
这位兄台,若是得罪了,还望见谅,在下名叫霍式暴脾气,人如其名,易燃易爆。
嗯!有个性!叫起来也威风凛凛,社会我霍哥,人狠话不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只闻其名就嗅到一股子杀气。
“噗哈哈哈!真好!我一定要在自己的府邸,也修上这么一座...”
这一转身,话还没说完,她便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辨识度超高的男人,没错,他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霍宁抱着侥幸的心理像只兔子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嗖的一下蹿到了石桌后面,尽量蜷缩起身子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过,就她那点儿小动作,又岂躲得过许霖的眼睛,早八百里开外就发现了她的踪迹。
许霖的脚步驻足在了石桥旁。
“许大人,您是要先去湖亭赏一赏风景吗?”
“嗯,你先回禀将军吧,我一会儿便去御虎院。”
“是。”
假的!湖亭的美好都是假的,她不修了,不要这样的湖亭了。
说好的将军府大呢,现在不想独见的人,偏偏就能这么撞上来,真是孽缘千里来相会,将军府也不是一个什么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在哪儿都能让她不断回忆起这个男人的脸。
霍宁紧闭着双眼,小嘴里一直嗡嗡念叨着苍弥显灵,恶灵退散。
许霖单膝蹲跪在她的身旁,“躲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犹如闷雷,在她脑海中突然炸裂,终还是没有躲过一劫,是时候该表演真正的技术了,霍宁捂着脚踝突然哎哟嗔唤道:“怎么突然间把脚给崴了呢,哎哟,我真是。”
霍宁僵硬的侧过脸,看着许霖丝毫不信的眼神,只能憨憨笑着自我解嘲,“诶?这不是许大人吗?还真是巧啊,啊哈哈哈。”
许霖抿嘴配合着她假笑着,霍宁的脸越笑越苦,心虚的想要站起身去离他远远的。
脚下没有一丝丝犹豫,头上没有一点点防备,一阵实打实的痛,让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捂着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一切都只在他眨眼间,她就干出了这等蠢事,逗得许霖忍不住大笑起来。
想她霍哥一世英名,从头帅到脚,今日竟在这个男人面前丢尽颜面,真是奇耻大辱!
“你还真是有些奇怪,有时候聪明过人,有时候笨的像个傻子。”
痛感稍减,她便立马还嘴回去,“你不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啊!”
“哼嗯?大智若愚?”许霖将身子凑近了些,玩味的打量起她来,“大智嘛,还有待考量,愚倒是立竿见影。”
霍宁用胳膊肘推开了许霖,从石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是这黎阳城太太平了,还是你这京兆尹太闲了,为什么老能在将军府里遇上你,一见到你我就倒霉。”
“自己笨,还怪我了?”
“恩,对啊!没有理由,只要有你在,我倒霉就是你害的。”
“无理取闹的女人!”
伤疤还未好,她已经忘了疼,要强的霍宁稍微好一丢丢,便立马开始了她的反击战,“你是个大男人,为了展现你的风度,你只能选择隐忍!”
许霖冷哼一声,上扬的嘴角略带些使坏的笑意,向她步步紧逼上前,“那我要是不呢?”
霍宁忙往后退去,还指着他命令道:“士兵!立正!”
许霖怎会听命于她这样毫无力度的军令,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怎么?你也知道一个怕字了吗?”
霍宁硬撑着反驳道:“你是身份尊贵的公众人物,而我只愿做个默默无闻的野丫头,你我还是划条三八线为界,以免再生绯闻。”
许霖低眼仔细揣摩起来,“什么是绯闻?什么又是三八线?”长长的睫毛随眨眼微微动着,真是好看到犯规。
“这是哪个国家的语言,镜幽?明秀?武舟?还是九域?”
许霖还真把她给问到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的国名,她却一个都不知晓,这难道不是流纪国的本土语言?
他忽然玩心大起,脚步没有再停下来,强势的直面向她逼近,他倒要看看,她能保持这样的后退方式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围着石桌子玩起了转圈圈游戏。
霍宁不太争气,仅仅过了三轮,就已经不行了,“许大人,你能不能停下来,我头都快转晕了。”
“那你为何不停下来?”
“你只要立定站好,我也能停下来了呀。”
“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习惯于随我的动向而思考了?”
她真没在开玩笑,天旋地转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再这样下去恐怕真会吐了。
霍宁抬手抵住了继续上前的许霖,这一掌实实的贴在了许霖的胃部,张开的手指四面八方的兼顾到了许霖结实的胸肌与腹肌。
嘭嘭....她的心猛烈跳动。
饱满的触感,霍宁的脑海里立刻映照出了他轮廓分明的肌肉线,一股暖流从鼻腔里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霍宁反应极快,连忙转过身去,惊慌失措的仰着头,一个劲的猛擦着鼻血,手背被鼻血糊的更显苍白,浓郁的血腥味,阵阵的恶心感,有如久蹲于厕所突然站起来的天昏地暗。
“怎么回事?”许霖扶在她肩头的双手,稍稍带力便转过了她的身子。
小小的霍宁执拗不过他,但剩下的最后一道防线,死也要守住,她捂紧了鼻子解释道,“药性!药性而已,在排余毒呢!”
“让我看看!”
“诶诶诶诶!别看别看,都是小事,一会儿就好了。”霍宁以命相抗,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子绝不撒手。
一低头,鲜血就从她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她自己是看不见她现在满脸是血的样子有多么骇人,血流不止,还说是一件小事?
许霖可不会听这倔丫头逞强的说辞,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疾步向湖庭外走去。
被抱起来的霍宁整个人都凌乱了,顾首不顾尾,“喂喂喂喂喂!许大人,你快放我下来,我没事儿,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多不好。”
“别乱动,不然就把你扔湖里去。”他低头不带商量的命令着,还瞪了她一眼,步履匆匆的往御虎院方向前去。
路过的家丁丫鬟都已惊的忘记了规矩,直勾勾的看着许霖和他怀里的神秘女子。
霍宁尽力掩藏着自己邋遢的面容,躲避家佣们好奇的目光,体位很难将就,不能低头又不能仰头,贴的太近怕血染到许霖的衣服上,许霖的手有力的抱着她也没办法离的太远,总之是浑身不在,这应该是她最煎熬的路程了,“明天是若颜的婚嫁之日,这事儿要是被人以讹传讹,会让若颜的一生都有心理阴影。”
“那把你扔回湖亭,流到死?”
“只是鼻血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是大夫吗?”
“不是!”
“那就别妄下断言,只是流点血没什么,要是真出事了才没的收拾,把你叽叽喳喳的小嘴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