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霍宁最为期待的饭点时间,她是真真的饿了,肚子都已经凹进去了。
从早上起来开始,直到现在太阳落山,除了刚刚的几块绿豆糕外什么也没吃到。
席上分了两个区域,一部分是有头有脸的官员及极少数有地位的商主,在礼堂内享有单独的席位及酒鼎,每人身旁还分别安排了年轻丫头服侍酒水及饮食,一部分则是像锦和这般小规模的商主和各位公子们,在礼堂石阶下的空地里,摆放了七八张大圆桌,供大家饮乐。
霍宁大致扫了一遍同桌的客人,这是今天最幸运的事了,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是她有初步认知,且都十分好相处,不会是那种一上来便针尖对麦芒,势必要捅个你死我活的人。
比如在她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位干瘦矮小的老者,须发已白,面相和善,大家都称他为卓老爹,他是一个瓷器商,因其烧出的瓷碗瓷碟做工精巧,花色鲜亮,甚讨夫人喜欢,所以将军府的瓷碟碗具均是有卓老爹的瓷窑产出,今日桌上盛美食的碗碟也是三王子在卓老爹处大量订购的。
卓老爹身旁所坐的,是一个身形略微发福,发际线越走越高的中年男子,被大伙儿称作何二公,他是做宅院设计修建的,三王府的映月塘,将军府的九玄湖庭便是出自何二公之手,皆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二公人缘不错,与他同聊的商主们都是客客气气,言谈举止颇为稳重。
何二公左边坐的,吕逸就十分熟悉了,那是奉月街小有名气的南凤楼商主,都称他为钱四叔,曾经在奉月街上调研时,吕逸就带着霍宁和欣儿一同去那儿吃过饭,菜品的味道得到了吃货欣儿的大大赞赏。
钱四叔旁边坐着的三位则是八卦三人组,分别是心直口快古董商刘公,搬弄是非唱戏楼乔公,还有捧高踩低字画商孙公。
这三人之前就商量着想要见一见霍宁,这下好了,不仅可以见到,还在一桌子吃饭呢。
钱四叔道:“逸贤侄,今儿个怎的不见你爹爹吕方和的身影?”
“承蒙四叔挂怀,爹爹有事先行离去。”
“我也甚是有段日子不见他了,老惦记着和他下棋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爹爹临行前未有知会侄儿,待爹爹回家,我一定向他转告四叔的挂念。”
“你身旁这位是....”
“哦,向各位叔伯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爹爹的义女,霍宁。”
吕逸介绍下,桌前一声哗然,八卦三人组当即便交头接耳上。
钱四叔不解道:“我可未曾听闻吕兄有一义女。”
“四叔有所不知,霍宁原是绣院的绣娘,但因她聪明乖巧,甚得爹爹喜爱,于是便认其为了义女。”
卓老爹好奇的问道:“三王妃身上的嫁服就是由你监工做出来的?”
“回伯伯,监工的是我义兄,并非霍宁。”
“啊~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啊。”卓老爹拍着手,向着其他人点头称赞道。
何二公笑颜道:“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的确是巧夺天工的绣法。”
“多谢各位伯伯的夸奖,这次为若颜小姐绣制嫁服云集了我们布庄最优秀的绣娘们。不过,这也并非是一次顶峰之作,锦和的目标是励志于做出更美质量更好的衣裳提供给我们的客人,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是由锦和出品的衣裳能够在市面上独一无二,拥有自己的特色。”
何二公道:“想法很独特,但我认为要让大家接受一种与大众喜好颇有偏差的事物其实很难,你怎么能做到做出来的衣裳一定能够被世人所接受呢?”
何二公问的问题很刁钻,却也问到了点上。
“因为锦和的顾客将更多的面向于夫人及小姐们。”
说到这一点,钱四叔好像突然有了共鸣,向大家抱怨着:“我家那夫人就特别喜欢各式各样的珠宝衣裳,今天买一支珠钗,明天送一件衣裳,我实在是连连叫苦呀。”
卓老爹指着他向霍宁笑道:“这钱老四,谁不知他出了名的宠爱钱尹氏,这苦你是叫给谁听的?”
被识破假象的钱四叔连连摇头笑道:“这小丫头还真是有些主意,回头我跟夫人讲一讲,你锦和要是有新衣裳可别忘了叫人来知会四叔一声。”
吕逸赶忙抱拳谢道:“谢谢四叔的支持。”
“贤侄客气,我与你爹是老友了,他的生意我岂能不支持,何况我那夫人素来喜爱这些,能博夫人一笑,我心里也十分高兴。”
卓老爹看穿了一切,同霍宁乐呵呵道:“我说什么来着,是吧?”
“是呢。”霍宁道。
何二公道:“小霍宁,勿怪何二公说话直白,只是何二公向来喜欢看到成果再做决定,如果锦和做出的衣裳能够顺应大众喜好,那我便将各夫人及孙女的衣裳都交由你来定制,你可不要辜负众望啊。”
“谢何二公的期望,晚辈与义兄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努力,不让叔伯们的期望落空。”
这时,云烨站在礼堂门前举杯向众位宾客道:“各位来客,非常感谢各位今日能够莅临王府,参加本王与三王妃的大婚,在这个良辰吉日,本王愿与众宾客举杯同喜。”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向着云烨举起手中的酒杯,“祝三王子,三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本王先敬各位一杯。”说罢,他仰头豪爽的饮尽杯中酒。
宾客们也齐齐一饮而尽杯中恭祝的喜酒。
“各位宾客都坐下尽情享用此宴吧。”云烨朝着家丁拍了拍手,家丁手中各抱着一坛上好的云中翠前往各桌服侍。
何二公招呼道:“小霍宁今日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宴会,那便由我来向她一一做个介绍吧。”
钱四叔点头道:“理当如此,那就由何二公与霍宁介绍一下吧。”
在大家的点头认同下,何二公挨个向霍宁做了简单的介绍。
霍宁起身举杯道:“今日能与各位叔伯相识,是霍宁的福气,在这里作为晚辈,我先敬各位叔伯了。”
何二公挥着手让她先坐下,“小霍宁太客气了,这儿都是你的叔叔伯伯,有何困难尽管向我们说。”
“谢何二公的厚爱,但晚辈更喜欢各位叔伯听到关于锦和的消息都是喜事来临。”
卓老爹举杯道:“小姑娘很会说话,卓太公很是喜欢你,来!敬你一杯。”
为表尊敬,霍宁同饮下了一杯。
何二公举杯道:“小霍宁看起来酒量了得,但也不能贪杯。”
“是。”霍宁含笑点头应道。
说罢,两人相饮而下。
钱四叔举杯道:“我便不多说了,以后霍宁来我南凤楼吃饭,都折半算。”
“南凤楼的菜食如此美味,钱四叔可是要让我日日留恋南凤楼了?”
“如此甚好,啊?哈哈哈哈哈,请。”钱四叔先饮为敬。
家丁为霍宁的杯中再次添满了酒,“刘叔伯,霍宁敬你一杯。”
“请。”刘公看霍宁显得有些不大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十分别扭,大约是人后说了坏话,面对本尊总有些愧疚之感吧。
吕逸摇了摇霍宁的衣袖,关切道:“一连饮下多杯,让我代你喝吧。”
何二公阻止道:“贤侄莫拦,小霍宁现在敬的酒是礼仪之酒,不可代喝,待几位叔伯的酒都敬了,她想喝我们也不允她喝。”
“何二公说的有理。”霍宁拍了拍吕逸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因为这些酒她喝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就有如喝白水一般,她甚至都怀疑这些酒到底有没有酒性。
“这一杯,敬乔叔伯。”
“且看姑娘能否把异想天开做成事实吧。”乔公回敬道。
“此杯,敬孙叔伯。”
“各位叔伯心地善良不愿过力的打击你,就让孙叔伯就做那个坏人吧,小丫头可别把你义父仅有的家当全败光咯,做点生意不容易。”
“各位叔伯的话,晚辈都铭记于心,无论是劝慰也好,鼓励也罢,都是叔伯们对晚辈们的真切的关怀,我与义兄定当尽力而为。”
正当霍宁坐下,轮到吕逸再喝一圈时,隔壁桌的公子带着自己的杯子来到了吕逸的身旁,他搭着吕逸的肩膀道:“吕逸,恭喜啊!三王妃能穿上你们布庄的嫁衣,口碑可要上一层了。”
吕逸苦涩赔笑,点头道:“任兄客气了。”
吕逸口中的任兄霍宁知道,下午在满春庭外见过,是凝玉阁珠宝商任满福的二公子,吕逸说他性格顽劣,喜欢到处惹事,自己见到他是能躲则躲,今日不想任天鸣自己找了上来。
“你说她是谁?”任天鸣挑眉坏笑道。
吕逸的心沉了下去,“她是我义妹,你有何事找我便是。”
“给本公子再取一张凳子来。”任天鸣向家丁道。
卓老爹见那任天鸣纨绔的模样,轻哼一声不削的白了他一眼。
“还挺好看的。”任天鸣突然笑道,“要不然这样,我其实想敬她一杯的,不过你既然是她的义兄,那就你来替她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