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房子里只剩下夏侯家一家人,夏侯城才开口问道:“爸、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樱说的谋杀现场是什么意思?上次可樱摔倒,不是意外吗?难道是?”夏侯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佳,“小佳,你,你做了什么?”
“我……”何佳低下头,不敢说话。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夏侯城难得严厉,何佳更加不敢说话。
“阿城,你先别动怒。”夏侯尊出声制止了夏侯城的问罪,他缓慢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们都过来,我来说。”
“那天,樱丫头摔了之后,我立刻查了家里的监控,发现那段时间的监控被关掉了。而监控最后拍到的人,就是钟兰,于是便让人把钟兰关起来。后来审问的时候,她一开始说是不小心,后来又改口说是嫉妒樱丫头嫁给禹儿。我当然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但钟兰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她就算对禹儿有心,也绝对不敢做出伤害少夫人这种事情。继续审问之后,她终于招供,说是夫人让她在那里倒了些肥皂水,而且是摸了肥皂之后,又倒了肥皂水。她还说,本来只是说让少夫人摔一跤,但夫人却在少夫人摔倒的一瞬间推了她一把,才导致少夫人滚下楼梯。”
夏侯尊说完后,屋子里没人说话,夏侯禹是早就知道,何佳是害怕地无声,而夏侯城则是惊讶与惊怒并存地无法说出话来。
“然后,爸爸你做主瞒下这件事?”
夏侯尊点点头,进而说道:“我猜想禹儿肯定也会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没有第一时间送走钟兰。禹儿,也是按照我的意思,才没有告诉樱丫头这件事吧。”
“爸,您知道可樱当时的情况,若非她自己懂得保护自己,那摔下去可是会没命的。您就这样……”
“那你说如何?报警?还是告诉樱丫头实情?刚刚那孩子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先不说这件事传出去就是夏侯家的丑闻,你难道要让小佳去监狱过下半辈子吗?”
“这,这……我们总会有办法不……”
夏侯尊摆摆手:“你还不明白吗?樱丫头的背后身份并不简单,倘若她真的要追究,就算夏侯家关系再大,至少也得让小佳进去一趟。这么多年,她照顾你们父子俩也是尽心尽力,难道你真的忍心吗?”
夏侯城看了眼憔悴和慌张的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他看得见何佳的努力,也一直觉得亏欠她不少,所以总是尽量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唯一未能满足的便是禹儿的婚事。
“那现在怎么办?可樱已经知道了,她如果真的要追究……”
“追究不了的,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夏侯尊说这句话时看起来非常的冷酷,一点不像那个慈祥的老人。但转头看夏侯禹又换了一张面孔,“只是,禹儿,你恐怕得费些力气去跟樱丫头解释了。”
“我知道,爷爷。”夏侯禹看了眼手机,从刚才开始,郁可樱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爷爷,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太放心可樱。”
“可以。不过禹儿,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夏侯禹并没有回家,既然郁可樱说了不回家那就应该没回去。至于学校,她肯定也不会回去,她不会让父母担心。那就只能是之前的公寓了。
郁可樱的确回到了结婚前她住的公寓。这栋房子原本在她母亲名下,结婚时作为陪嫁过户到了她名下。原本是打算租出去的,但一直没得空来收拾,就搁置着。此刻倒成了郁可樱一个人冷静的好地方。
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郁可樱满脑子都是适才夏侯家发生的一切。说实话,对郁可樱打击最大的并非何佳故意害她,而是夏侯禹对这件事选择隐瞒。那种情况,何佳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而夏侯禹仍然选择保护她。一想到这里,郁可樱就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通。
那是夏侯家,郁可樱本就是外人。整个家里,她最亲近、最能依靠的便是夏侯禹,一旦夏侯禹不站在她身边,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要面对各种可能的伤害与刁难。这一刻,郁可樱突然就明白了那些难以调和的婆媳矛盾。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遇到这种问题,因为夏侯禹绝对不会伤害她,但如今才发现错了,大错特错。
亲情、爱情,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做选择的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过是权衡之下最优的选择。
“夏侯禹这次做出的选择证明最优的便是瞒着我吗?”郁可樱尽管很不舒服,但大脑仍旧在高速运转,“为什么呢?怕成为夏侯家的丑闻?怕我不肯罢休,非要追究何佳的责任?可是她毕竟是夏侯禹的母亲,就算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要让她去监狱的。夏侯禹了解我,一开始告诉我实情,远比之后被我查出来要容易解决事情。还是说,他相信一定可以瞒过我。”
这么想着,郁可樱突然坐了起来,她想到了关键问题:“本来我的确没怎么怀疑。虽然有段记忆有些模糊,但没想过去查这件事不是意外,直到那封信。”郁可樱打开提包,翻出那张放在包包夹层的信。
“有没有人想过,郁可樱的小产可能不是意外。钟兰已经找不到了。”
正是这封信让郁可樱去催眠、去找钟兰。在发现事情真相时,因为不安才会睡不好,进而听到了夏侯禹和他母亲的对话。
“究竟是谁寄的这封信?不是直接寄给我,而是给了程姐。他不担心程姐不给我吗?”以她和程乔的关系,程乔在看到这封信之后的确不会有隐瞒,但只要她选择跟游平彦商量,这事可能就不会是郁可樱先知道,“送信的人是在冒险,还是说即便程姐不给我,他也有办法让我知道。”
郁可樱拿起手机,时间已经是上午7点多了,但天色还很暗。程乔回老家过年了,这会儿估计还没起。
“咚咚”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门外传来了夏侯禹的声音:“可樱,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谈谈。”
将手机缓缓地放在沙发上,郁可樱调整了有些酸麻的半边身子,改为肩膀抵着沙发,仰面躺着。窗外天空仍然暗,室内的灯光也很昏黄,郁可樱甚至有些看不清头顶的吊灯。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吊灯,等待着夏侯禹自动离开。
“可樱,一定要躲着我吗?”
寂静,这是夏侯禹得到的回应。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在郁可樱气头上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你先冷静一下,晚一点我再来找你。”
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郁可樱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惊讶地发现这次她不会因为夏侯禹的离开而心疼。“呵,原来只要这样一件事就可以让我对夏侯禹死心吗?哈哈……”她笑着,眼泪从眼角流下,模糊了双眼。
春节假期只有7天,郁可樱剩下的日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令她庆幸的是,父母去了英国看望外公外婆,让她不必回家拜年。而对于信的事情,程乔说当时她就是觉得信是寄给她的,也许意味着不方便直接寄给郁可樱。
从程乔那里没有得到线索,郁可樱又让Boom去查了钟兰的下落,仍然一无所获。这让郁可樱有些挫败,也有些焦虑。就在这样的情绪中,春节假期过完了。
隔天要上班,郁可樱早早地便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书。是的,郁可樱仍然要去上班。哪怕她对这些天夏侯禹的电话不理,对他让人送来的吃的全部拒绝,将他一直拒之门外,也从未想过开工的时候,不去上班。
因为她虽然是夏侯家的媳妇,但在华夏集团也是一名签了合同的员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经济不独立,这是郁可樱给自己的底线。
开工当天,夏侯禹早早地去了公司,并按照惯例将开工红包发到每个部门的主管,由他们发给部门同事。
“老韩,可樱来了吗?”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夏侯禹叫住了韩智。
“来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她正给部门同事发红包呢。”
夏侯禹松了一口:“好,你去吧。新年快乐。”
“禹总也新年快乐。”韩智知道夏侯禹跟郁可樱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因此初四那天本该一起参加的夏夜的聚会,却只有夏侯禹一个人出现。
待办公室内只剩下夏侯禹一个人,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优先工作。私事,就等到休息时间再谈,不然这时候就算去找郁可樱,她肯定也会以非公事不要占用工作时间为名,阻止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