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
开学季,行李一向显得那样笨重,年华家里最近刚好搬家到她即将踏入的大学附近,幸而免去了拿行李的笨重模样。
简单地背着和闺蜜一起买的白色小皮包,拿了手机,就往学校去。
年华一家搬来不久,也算是人生地不熟,好在年华的父亲早有准备,新买的房子离A大只隔着一条街,这样一来,年华就算回来晚了,也不用走很久。
“你好,打扰一下,我是计算机系的大一新生年华,能问一下大一新生报名处吗?”
年华见前面正好有个身子斜戴红色志愿服务带的师哥,走了过去。
年华是个家里约束得比较规矩的女孩,因为自小深受父母的影响,做起事情来,与其他人对自己本身的要求比较严格。
那人告诉年华怎么走的同时,顾虑到她是新生,仅凭描述还有找不到地方的可能,体贴地为她指了指方向。
对方话落,年华盯着那个方向一瞬,便连连致谢。
“我跟着风/簌落落地扬
你跟着雨/稀零零地飘
踏着风/踩着雨/叫嚣着青春
阳光一点点/一点点地来
就像你温暖的话
一点点/一点点地/钻入/心间
…………”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看也没看,年华直接滑了接听,“喂,玫玫,”
“嗯,对,我已经要去报名了,还问了一个师哥报名点在哪。”
“放心,我还没那么笨,不会找不到的。”
“嗯?怎么了?”
“你确定不来了?”
“不是吧,你是不是暂时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没事啊,如果你现在走不开,晚两天报名应该也可以的。”
“可是我们是一起考上的啊!”
“喂,玫玫!秋玫!”
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年华因为换了新的学习环境亢奋的心情瞬而低沉下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说不来就不来了呢?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华与秋玫是高中同学,凭她们的成绩考其他大学,绰绰有余,但是A大是她们当初一起努力的目标,在高中那个时候心中的唯一信仰,做梦都在想着能在慵懒的午后漫步在A大的校园里,或抱着两本专业书说说笑笑,或两个人追着跑打打闹闹。
仅有她们自己懂得,在那个本来不想拔尖,只想安安稳稳走完教育全程,注定与与A大无缘的时候,一句玩笑的约定——“我们一起考A大吧”,成了两个人的信仰。
为了考上这所大学,曾经又付出多少。
每次看着繁杂的题目,装着各科题目的脑袋被什么引燃而炸得难受,想要将试卷撕毁时,是对方带给自己坚持下去的勇气,是信仰支撑着一步又一步。
每次难过伤心,遇到旁人的不理解,亦或者是冷言嘲讽,是对方的安慰与陪伴,抚平内心的起伏跌宕。
每次想要松开手,就退缩吧,不再坚持,决意甘于平庸的时候,都是彼此鼓舞,相互打气,然后一点一点地扬起未来逆向航行的风帆。
既然此前的努力,没有平白浪费,达到了当初想看到的模样,为何又选择在拿到A大的通知书后,再把这份它放开呢?
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何况,秋叔叔一家为了方便秋玫入学,也搬来了这里?
年华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手一下子用了力气,那张通知书的一角被捏得褶皱了些,像是在讽刺刚刚发生的一切。
对于一个她们这样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考上A大,算是一种荣耀。对于秋玫的行为,年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年华在自己手机的联系人里,找到备注为“妈”的号码拨了过去。
直入主题,“喂,妈,你知道秋叔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嘈杂,“不太清楚。怎么了,那丫头家里出事情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帮她的,我们一定要帮。她和你一起考上A大,成绩不错,不能因为家里事耽误了学业。”
“刚才她打电话过来,说……”年华边走路,边与年母通电话,难免没有些谨慎。
迎面是个摆着滑板从上坡路下来的嘻哈少年,大势所趋地往年华方向过来,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才喊,“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你让让!”
年华反应不及,电话那头声音乱得让她替母亲担心,再带着自己的话还没讲清楚,而此刻少年的声音也已迅速逼近。
等到年华伸着指头指向自己的时候,少年与他脚下的滑板已经缩短了与年华的距离。
“啪!”
只听得一声滑板的惨烈。
加之两个人倒地的声音。
由于两个人地理位置的偏差,少年压着年华侧倒在下坡路上。
少年抬起一只胳膊,吃痛地揉了揉,那上面沾了水泥地面粗糙的颗粒,余光正好对上年华,不由得一边拍胳膊上的颗粒,一边匆匆打量被撞倒的人。
动人。
这是少年的第一感觉。
少年端详对方的注意力不由得增加了几分,明显想看得更清楚些。
年华就没有少年那么惬意了,疑惑地用手捏了捏肩胛,面部表情上看得出疼痛,“嘶……”
少年方才意识到什么,立马撑着地面起来,赶紧扶起年华,连声致歉,“对不起啊,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拾起地上白色小皮包和手机的年华,摸着蹭了皮的伤口,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大事,你走吧。”
年华穿的是夏日里未过膝盖的短裤,刚才少年的一撞,那双修长的玉腿除了蹭下小层皮,露出鲜红,还染了些土。
少年脸上染过不快的颜色,顾不得自己的滑板,指着她受伤的地方,“都蹭破皮了,而且——”
年华当即就打断了他,“真的没什么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年华离开的举动,让少年始料不及。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就像现在,少年望着年华朝着上坡路走去的背影,莫名提了勇气,“我叫江若水。”
恐怕,连江若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举动,有些什么怪诞。
年华走着的步子慢了下来,最后站定身子,她不知道,这个男孩为什么会突然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她猜测,可能怕她回头找他算账找不到人?
只是,她向来没这习惯。
当面不要你怎么样就是不要你怎么样了,哪里还会后面再找你。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况且,她习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若水看着年华的身影突然停下,莫名的,脸上挂了一抹笑容,脑海里浮现出她刚才的模样。
在明媚阳光爱抚下,年华转过一半身子,与身后蓊郁的树林融合成一幅画,眼眸清澈,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年华。”
然后就离开了。
年华不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个叫江若水的男孩在她转身时摆了一个call的手势。年华同样不知道,那个在上午明媚阳光与蓊郁树林下侧着一半身子,对江若水吐出“年华”两个字的长发女孩,已在江若水的心中留下印记,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