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南夏曲风与祁云叶子灏奉命交战栓云山。
两方各带了十万人,从第一日的下午一直打到了第二日的午时,期间二人都没有休息和中断,就好像是已经期盼了许久一般。
整个栓云山从远处遥遥望去,火光冲天,喧嚣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成堆的尸骨堆积,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而叶子灏与曲风都收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肃穆。一人清华端立,如水一般的澄澈,一人眉眼轻挑,如风一般的随意。
叶子灏看着曲风漫不经心的表情良久,忽然轻声一笑,笑声中带了些苍凉,袖中的手轻轻圈起。
五年前,同样是这个地方,同样是南夏祁云,同样,是曲风这样漫不经心的笑意,在漫不经心之间,毁了祁云的三万人……
须臾,叶子灏忽然从马上飞身而起,手中的剑挽出直击曲风,带着凌厉的杀意。
前几天他与曲风若说只是因为个人恩怨,那么今日,就绝对不能栽称之为玩笑了。
因为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曲风死。
五年前的事情,早已经不是曲府与叶府的恩恩怨怨了,而是整个祁云与南夏。
“将军。”曲风旁边的一众将士齐声呼道。
曲风自然是看到了叶子灏,在他手中的剑落下之前飞身起来,躲了过去。
而后没有犹豫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同样迎了上去。
至此,场中虽是数十万人,但是所有的气场,却几乎都在两人周围。
而此时的曲风与叶子灏,皆是招招凌厉,招招致命,与前几日两人的样子比起来,更为认真了些。
不,或许跟前几日比起来,这才能称之为认真。
叶子灏看见曲风迎上来,面无表情地继续打出招式,曲风侧身躲过,同样打出手中的剑。
他知道叶子灏今日不仅仅是因为在战场上的认真缘故,更多的原因,在五年前。
可是五年前……五年前……五年前谁对谁错,如今谁又说的清?
毕竟当时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谁也没有想过会是那样。
可是他知道,就算那个结果也同样出乎他的意料,出乎浅儿的意料之外,可是,可是人命,换不回来了。
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
想到这里,曲风再次迎上叶子灏的目光,看见他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却招式愈发的快,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样子,他了然,叶子灏的心,乱了。
在战场上,尤其是如今,他们两个人,两个高手的战场上,最忌讳的,无异于乱了心。
五年前的一切,到底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乱了心,自然就会乱了走势,叶子灏在接下来与曲风交手的两刻钟里,曾失手于曲风三次,每次都是险险地避开所有的杀招,慌乱地运起招式去挡,颇有些狼狈不堪。
叶子灏眉头一皱,用力挥掉脑子里总是闪现不断的画面,他当然知道如今不是他应该走神的时机。
强行收回所有的心神,叶子灏再次挑起内力打向曲风,小半个时辰的交手,他们之下,又堆积了无数的尸骨,二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挂了彩。
而此时,就在叶子灏凝聚起所有的内力,一团青色的烟气笼罩了曲风的时候,叶子灏的余光撇到了不远处一道素色的身影,正飞身而来。
那道身影,太熟悉了。
可是看到这个身影,他脑中同样浮现的,是五年前,同样的一道声音,在山岚之巅,凄厉的声音划破了整片山谷和夜空,同时也彻底让他在那个时候失控。
叶子灏心神一冷,如冰雪一般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他怎么能忘了呢,怎么能忘了……
而同时,已经被叶子灏用叶家秘法困住的曲风看准时机,手中的剑飞速飞出,剑锋直指正在愣神的叶子灏。
对准的方向,是他的心口。
曲风抿唇,也许叶子灏就这样死了,也好。
“子灏。”同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惊慌。
下一瞬,一道素色的身影就挡在了叶子灏身前,纤细的手硬生生地攥住了长剑,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滑落,但剑,终于还是停下了。
叶子灏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惊醒了心神,看到挡在他面前的人之后一愣,随之恢复了浅淡的神色。
而曲风抓住这个机会,挣脱了叶子灏的秘法从雾中脱身,紧接着抓住了苏浅的手腕。
“浅儿,怎么样,你有没有伤着。”曲风皱眉,心底的震惊仍旧无法消除。
“我没事,哥哥。”苏浅收回手,轻轻摇头,面容仍旧有些憔悴。
“你怎么……”曲风神色一冷就要呵斥,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危险。
“我担心……”苏浅拦住他的话,紧紧咬唇,眸子里有些水意。
两个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人在开战,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你……”曲风皱眉,但是看着她这样的表情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场下已经在苏浅来之后停住的战局,终究一挥袖,落下话来退兵。
叶子灏神色如常,同样宣布退兵,因为他们都清楚,苏浅在,这场仗,就不可能好好打。
“将军。”一柱香后,副将气喘吁吁地跑到叶子灏面前,来向他汇报伤亡。
而后叶子灏轻轻点头示意知道,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副将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这如今人数都已经清查好了,他们自然的要回营地去了,可是将军却站在原地……
“你先离开。”叶子灏下令。
“是。”副将不敢犹豫,连忙带着人离开。
又是小半个时辰,栓云山的人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曲风也早已经带了南夏的人离开,叶子灏始终站在原地不动,自始至终也没有对苏浅说过一句话。山中的风冷冷地吹来,苏浅伤着的手腕有些刺痛。
终而,苏浅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们周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于是转身看向叶子灏。
“子灏,我们……”苏浅话未说完,横空一把剑刺入她的皮肉,剑入三分,薄而凉。
而后就是那人有些荒凉和充满嘲讽的声音落下,如玉的俊颜看着苏浅不可置信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苏浅,你可知……”
“你可知你,死不足惜。”叶子灏一字一句咬出,寒凉的声音冰冻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