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轰！轰！轰！……
间断性炮火一直持续超过一个小时，撕碎不知多少只丧尸，爆响惊扰整个平阳市，哪怕是远远角落中苟生之人也都意识到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最后一次弹幕洗礼逼退尸潮后，四周枪炮一静，弹壳落地清脆可闻，一零四主道上尸体堆积便已有数米高，竟是形成了一道百米宽长的厚实“肉墙”，渗出血水不断染黑浸入地面，见证方才无止尽似的疯狂。
就算知道这些不过死人，血肉白骨，也着实一副地狱之景。
“这鬼东西究竟还有多……”一人双臂肌肉神经性抖动。
却是仅仅数十秒喘息，一只被啃噬腐烂的手骨突然又刺入视野，费力攀爬上“肉墙”，所有人呼吸一窒，甚至退步，紧跟着整个“肉墙”接连颤抖，嘶吼呃喉，一只只丧尸再度疯狂冲出，扑破“肉墙”，瞬间给这场歼灭战增添一抹绝望。
“你们撤回去修整。”王越活动肩骨，从旁穿过挡在一众前。若雪柳小姚等紧跟其后，剩余妖兽全数逼上一零四主道。
至于林钧那十人小队，则是被他派去继续引诱丧尸出城。这一战，必须剿灭平阳市丧尸主力。
“好。”
神情微愣，叶墨婷依旧冷静答道，传令装甲部队按计划有序退场，向能源大学迅速前进。也即是最后一道战线。
战场迅速更换，一辆辆装甲车轰鸣快速开过，载着已体力大耗的战士退守，却是近距离看着一只只妖兽替自己赶赴前线，多少目光复杂沉重。
鼻息弥漫于一股焦臭，失神之际，念头忽浮现出什么，叶墨婷默然回首，微许怔怔，无声张了张口，却是喉咙发干，最后看着他背影愈去愈远，渐渐莫名多出一阵恍惚。
能与他站近的，似乎只有妖兽……
终是不知她这突兀念头，扫一眼平阳市方向依旧源源不断涌出的巨量尸潮，一零四主道上天荒矛寒芒大绽，王越深吸一口气，“该我们上场了，记住，优先以保命为主。”
“是。”
一左一右，冷依及蜂龙王眼中一闪精光，庞大身躯呼呼起升，昂首长啸，散分两侧的八万妖兽蜂龙回应低吼，不仅体能，气势同样回升大截，下一秒便扬尘疯狂扑去，一照面即厮杀至碎骨乱尸遍地。
“杀！”
战意一振，无人轻心，便以王越为首，一众战师境修炼者及妖兽直入尸潮最核心带，作尖锐锋刃，效仿他之前战斗手段，以妖兽及蜂龙为战力核心，从中“切割”出尸潮缓冲带，进而大幅缓解尸潮推进压力，最大程度上发挥妖兽个体强大的战力，也即不至于出现一百丧尸围食一只妖兽的情况。
同时，这也是当下最有效的歼灭方法。虽经过前前后后各种手段消磨，尸潮也是被伤及“元气”，超过三百万丧尸被“清扫”，但保守估计，剩下这一大股尸潮也足足接近四百万之巨，压力依旧难当。
轰！轰！轰！轰！
威能大爆，三千重荒四斩全部砸入尸潮，王越身形大开，攻击极具节奏性，配合冷依及蜂龙王等战师境妖兽的后续手段，顷刻扫空近三千只丧尸，而后兽潮听令一股向前发力，只瞄准脑袋进攻，转眼吞没大片丧尸。
此时再自上空俯视，尸潮仍然就如同被一零四主道“抽”出平阳市，经过愈发狭窄的地势，最后涌出时，却是被以王越为首的十多个战师及这八万妖兽生生挡在了“壶嘴”。
遍身血染，尸吼漫天无际，却是退一步，尸潮难守，之前所为也将前功尽弃。
噗！噗！噗！……
王越并指凝虚，灵识仅笼罩自身三米范围，控制力极其精准，每一道虚能刃均刺入丧尸脑海，天荒矛同样只划动必要轨迹，不作多余能量及体能消耗。
如此苦苦支撑近半个小时，尸潮再度锐减百万，却是整个战线已向后退出百米有余，兽潮吞没丧尸的速度开始逐步降低……
而伴随一只只丧尸倒下，粘稠血浆不断溅射，覆盖王越身上还未流落的其余污血，一层又一层，愈发“厚重”，犹如一副血铠，斩矛于千万丧尸，一对冰冷双眸视死亡为空物。
生死断途，蝼蚁苦海又重几何，不及草芥，万灵皆为蜉蝣……正当苦撑之际，这一念突兀同时出现在若雪及王越大脑。
幻觉般，却是瞬间疯如梦魇般直扎王越脑海，道心一颤，瞳孔顿时紧缩，心底一股股戾气顷刻大涨，杀戮之意如泰山重岳，挤压灵识一恍，攻击节奏突然惊乱，右额战纹极耀血光，精神力眨眼清空大半。
不好……
“主人！”若雪第一时间察觉不妙，却也来不及赶至，下一秒便爆发出惊人之象。
嗡！
谁？！
王越只来得及生出这一个念头，下一秒眼中直闪痛楚之色，精神力还没触及星环，灵识便是被一股力量迅速拉入无尽杀意，紧跟着空间渐渐弥漫出一股恐怖气息，在场修炼者视野内骤然血红，丝丝毁灭法则汇聚一个方向，最核心处甚至已形成肉眼能见的法则链纹，仅碰触即绞杀大片丧尸，方圆百米一时如同灭世般的一幕，层层血浆爆涨。
怎么可能……
柳小姚及冷依同时惊退，心中大骇，尤其是柳小姚，那法则链纹自然不会陌生，但她自己压根就没听说过法则具现还会影响到这么多修炼者的情况，尚且还保持了一定距离，影响之巨，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五阶战师？！
这家伙的天赋太恐怖了……
而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一道身影却已突然闯入其中，强忍毁灭法则之力，若雪素手直取他左手星环，眼神极其坚决，迅速取出一株白瓣清莲，便是在其出现的一瞬，道道几乎就要成形的毁灭法则即如雪消融，空间恐怖气息也如潮褪去，清莲自主散发阵阵白气护体，透入王越体内，眨眼破除法则具现，同时迅速恢复着其消耗一空的精神力，如虹吸般。
稳定后，若雪连带着王越离开尸潮。
“地心莲？！”冷依忍不住艰难咽了咽。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物，不弱自己所得冰莲半分，甚至长远意义上更强数倍。毕竟其功效是能提供给修炼者二次尝试法则具现的机会，同时增加一定成功率，绝对定义上的逆天之物。
换句话说，能踏入一门法则门槛的修炼者和无此天赋的修炼者相比，实力便是一个天，一个地。其珍稀足可见一斑。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就在她这一念头升降，如同验证似的，随那寒气状的物质被吸入王越体内，若雪手中地心莲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枯萎，最终直接化作一堆黑渣，却渐渐又消散于无，如同不存于世般。
“咳……雪……儿？”
瞳孔缓缓聚焦，王越干唇着睁开眼，却是见若雪泪眼通红，一双手止不住颤抖，也已不在尸潮中。明明自己刚才道心失守激发出了法则具现，来不及取出地心莲……地心莲……原来如此……
脑海一片清明，无半分精神力空虚之感，甚至比法则具现前还要充盈精纯些，看了一眼她身上那数道带有一丝微毫毁灭法则气息的伤口，他眼中明了似的顷刻一柔，张了张口，但最终落为一言。
“雪儿，谢谢。”
万语千柔，也不及这一句依靠，这一声呼唤。
“嗯，主人……感觉好些了吗？”打起精神，若雪一边擦泪一边道。
地心莲的确有效，但也不知具体如何。上次法则具现便是直接吞噬他全部精神力，这次虽没更长时间，却感觉强度更盛，万不得已还是放弃歼灭尸潮为好。
“王越。”
接连两道不同声色，柳小姚及冷依迅速赶来，看着尸潮内多出的一大堆“肉山”，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均暗自咽了咽，这短短数秒内至少也是超过三千丧尸被毁灭法则绞杀……
“我没事，继续歼灭尸潮。”
如同大病初愈，王越脸色稍有发白，却是摇头示意若雪不必搀扶，撑着天荒矛站起身，地心莲功效奇绝是一方面，但也庆幸极境下修炼的身体强度更具韧性。
不过话转回来，仅仅源于那一念之因，这次法则具现，却似乎像是与雪儿有关……
察觉到他困惑目光，若雪担忧更多起来，连道，“主人，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王越一犹豫，“雪儿，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自然不相信小狐狸对自己怀有异心，但事关若雪便是过于蹊跷，其中隐隐哪里让人生出诡然之感……
“异常？”听他这么一提，若雪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句话，什么蜉蝣，万灵，生死……不是很清楚，更像是幻觉。”
心道一声果然，但表面上王越却是将震惊强压了下去，事情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麻烦。至少若雪脑海中的那“一念”对自己并非抱有善意……
“知道了。”
暂不以多谈，长长深吸一口气，王越猛地一咬舌尖，清清楚楚的痛觉刺进神经，却是仿佛道心醒悟，少了层层迷尘。
这一世，无大彻大悟的圣贤之道，只余这践踏众生的蝼蚁之道，任其善恶为断！
终是有惊无险，而后王越等人回至尸潮再度杀戮，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不知三千重荒起落多少次，暗夜里兽潮及尸潮间的战线拉扯来去数回，所有人及妖兽体能都是渐渐被这逼临极限。
有丧尸唳吼，也有妖兽最后一刻的咆哮，当只剩两百万丧尸时，战损比骤然攀升，几乎上升至一比数十的程度。
王越所处脚下已全然血尸，胸口同样剧烈起伏，辨不清汗珠血水，就是虚灵子也都被他催动得缓下转动，一次次挥拳及斩矛的速度都慢下太多，也不敢再让若雪柳小姚等分散过开，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却是在尸潮涌进时，三千重荒不减半点威能稳稳横去。
轰！轰！轰！轰！
像是感受到什么，蜂龙王迈出沉重一爪，昂首长长吼啸，数万兽潮便再度暴起冲入丧尸群海中，尤其以蜂龙为猛，不顾一切代价，拼命掀起疯狂杀戮。
“哈……哈……哈……”
“主人，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察觉到无数身后一只只厮杀着的妖兽投来目光，惊恐，困惑，麻木……在身上愈聚愈多，王越咧嘴摇了摇头，“不必。”
因为战斗不屈，所以舍命追随。
这种情绪与人类最深处的本能无异，甚至在妖兽中更直白。无形中，他便是已成了这场丧尸歼灭战的精神支柱，象征着无敌必胜，现在这时刻谁都可以去休息，唯独他不能。若他生出一丝迟豫，这数万妖兽恐怕瞬间如洪决堤。
“可是……”
若雪神色浮现浓浓担忧，却见他已作决意，大喝纵身一跃尸潮，天荒矛覆上紫离焰，轰然落去，气势瞬间锋锐如刃，而后一秒，整个兽潮同时激起一股生力，死死抵住整个尸潮！
天赋是一方面，或许这才是独属于帝尊的魅力所在……不远处，冷依自顾一笑，随即双手生出寒气，与其余众人紧跟踏入尸潮。
一次次冲杀尸潮，不知究竟杀了多少丧尸，竟已习惯了污血气味，倒下的妖兽越来越多，精疲力竭，如同漫漫征途，却唯独最前方一道身影不倒，始终战立爱，无敌之资依旧。
最终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时，就已杀回至市区，身边血肉白骨无数，拼尽最后一丝余力，王越一脚踏碎最后一只丧尸头颅，剩余两百万丧尸尽皆吞没，天荒矛猛地刺入地面，胸腔便再忍不住仰天一声发泄般的长啸！
声传回响极远，挺过来的一只只妖兽闻之竟也跟着发出声声吼啸，剩余不到三四万，本能似的回应，却极尽肺腑，兽音震响整个平阳市上空。
……
